慕迟吃饱了。满桌子早膳,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点,就那一点,好像还是怕自己全吃光了显得太饭桶,为着面子特地留的,因为他没有丝毫被撑到的迹象,似乎仍有余力。
邬宁看着他束着缎带,与肩膀相比格外劲瘦的腰身,感到不可思议,那么多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这桩困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邬宁嫌云归楼太小,也没什么趣,横竖时候尚早,就领着慕迟去逛御花园。
七月中旬这时节正温暖宜人,御花园里处处是蜻蜓蝴蝶,在茂密的花丛中翩翩起舞。
慕迟是从武门郡来的,武门郡地处荒漠,终日北风呼啸,沙尘滚滚,哪里有此等风光,蜻蜓蝴蝶就更少见了,而他之前暂住的竹间庄,四周遍布竹林,一眼望去尽是绿油油的。
这会在御花园,便如同乡里人进城,看哪都觉得很新奇。
慕迟紧盯着一只蓝色蜻蜓,用手抓了一下邬宁的袖口。
邬宁问他:“怎么了?”
“没……”慕迟虽然咬住了牙关,但嘴巴上的封印已然岌岌可危,随着那只蓝色蜻蜓越飞越近,他终于是再也无法忍耐,用两根手指捏着邬宁的袖口一摇一晃,略有些催促意味地说:“你看,你看,那蜻蜓的翅膀真蓝,比别的蓝蜻蜓都蓝。”
邬宁自小就在御花园里玩,蜻蜓也见得多了,并不认为有什么稀罕,可慕迟这样一说,她定睛一看,还真是“比别的蓝蜻蜓都蓝”,在阳光底下犹如流光溢彩的蓝宝石。
然而不等邬宁仔细瞧瞧,那蓝蜻蜓就飞远了,在一处青青草地上盘旋。邬宁下意识的“咦”了一声。
慕迟仿佛得了尚方宝剑,兴致勃勃地问她:“你喜欢?要不要我去给你捉?”
“你能捉到?”
“跳鼠我都能捉到,一只蜻蜓算什么啊,你知道跳鼠吗,长在荒漠里的,差不多有我一只手这么大,身子很胖很圆,两条腿很细很长,蹦起来那么高!”
邬宁看着他笑,配合的几乎温柔了:“哦,那么高呢。”
慕迟的耳朵又慢慢爬上一层薄红,好在这次没有像煮熟的大虾,他嗫喏着说:“我去给你捉蜻蜓好不。”
邬宁其实很清楚,慕迟是自己起了玩心,又不太好意思,所以拿她做由头:“那你要怎么捉?”
“容易啊。”
慕迟凑到小太监边上说了两句话,没一会的功夫,小太监就拿来一把大扫帚,那是扫落叶用的,竹笤疏散的像扇子。
慕迟拖着扫帚到那片草坪上,盯准了蓝蜻蜓,小心翼翼的抬起胳膊,猛地往下一扑,落地的瞬间又很轻柔,他咧嘴笑,露出两枚酒窝,似乎稳操胜券了,而后屈膝跪下,蹑手蹑脚的爬过去,姿势像还不会走路的小孩,稚气中透着些许顽皮。
邬宁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有啦!”慕迟捏住蓝蜻蜓的翅膀,兴高采烈的站起身,快步跑到邬宁跟前,邀功一般说:“怎么样怎么样,都不用第二下!”
邬宁回过神,视线有些仓促地挪到被困在他手里的那只蓝蜻蜓上:“嗯,真漂亮。”
“你拿着。”慕迟从中找到了乐趣:“我再去捉一只红的,凑一对。”
邬宁把手背到身后,笑着摇了摇头。
慕迟看出她不敢,很认真地说:“蜻蜓不咬人。”
“我怕把它的翅膀捏坏了。”
“那好吧。”
慕迟做出一个令邬宁瞠目的举动,他将蜻蜓翅膀含进了嘴巴里,用唇瓣抿着,腾出手来,得意的朝邬宁挑了挑眉梢。
邬宁又看到了自己在竹间庄认识的那个小迟。
没错,一只蓝蜻蜓解开了慕迟的封印,与其说他陪着邬宁逛御花园,倒不如说邬宁陪着他到处玩。
也难怪他吃得多,早晨那些清粥小菜一口都没糟蹋,统统藏在慕迟的身体里,转化成旺盛的精力,他好像对任何事都充满兴趣,一根野草也能摆弄半天,编成个环套在大拇指上,美名其曰玉扳指。
甚至还抓了一只蛐蛐。
霖京城人管蛐蛐叫夜鸣虫,嫌夜里吵人,见到就要打死,可慕迟却用两只手罩住,当宝贝似的合拢在掌心,很感慨的对邬宁说:“宫里真是遍地黄金。”
“黄金?”
“喏。”
慕迟打开紧并着的拇指,露出一道缝隙给邬宁看,只见那夜鸣虫通体漆黑,唯有头顶那里像涂了一层金漆,叫声中带着丝丝颤音。
邬宁仔细的看了一会,实在欣赏不来。
不过,她倒是能理解慕迟,她小时候也爱玩稀奇古怪的东西:“嗯……挺壮实的。”
慕迟眼睛一亮:“是吧,别看它个子不大,打架绝对是一把好手。”
“打架?”
“霖京城不玩斗蛐蛐?”
邬宁摇摇头,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斗?”
慕迟道:“等我再逮一只你就晓得了,有意思着呢,欸,有没有小笼子,用铜丝编的那种,我把它装起来。”
“你说这种笼子……宫里没有,铜丝倒是不缺,现编一个也快。”邬宁给他出主意:“先放在坛子里吧,坛口用纱罩住,拿细线一系,应该跑不出来。”
“好!”慕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