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广忠性格稳健,为人保守,自然不认同羊逢春这种冒险的行为。
不过,虽然鹿广忠总是带着批判的目光看羊逢春的行为,但这并不妨碍他喜爱羊逢春的货物。
鹿广忠低头把玩着打火机,突然抬头看向鹿世安,冷不丁的问了句:“打火机可比火折子、火柴方便要简单方便多了,是不是很方便你玩火啊?”
“是啊是啊。”鹿世安随口回应。
这话一出口,前一刻还慈眉善目的鹿广忠,下一刻就横眉立目,宛如一尊怒目金刚。
“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玩火,丢不丢人哪?不行,打火机这种东西,必须妥善保管,绝不能交到喜欢玩火的你手里!”
鹿广忠说着,就把手里的打火机揣进怀里。
看着自家老爹这副“这事水太深,你把握不住,交给我处理”的模样,鹿世安傻眼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自家傻儿子那里骗来一个打火机,鹿广忠心情大好,眯着眼睛,叼着烟袋锅,美滋滋的抽着烟。
但很快,他就美不起来了。
这会儿正好是饭点,鹿广忠的媳妇白五娘领着两个女儿,适时走了过来。
她们母女三人,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白五娘手里的托盘上,放了好几碗热乎乎的红薯饭。
看到鹿广忠又在抽烟,白五娘忍不住皱眉:“马上就要吃饭了,还抽什么烟?”
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托盘,然后把托盘上的红薯饭往外拿。
按照以前的惯例,白五娘都是把饭先端给鹿广忠这个一家之主。
但此时此刻,白五娘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绕过丈夫,直接把饭端给了大儿子。
鹿广忠先是一愣,继而流露出惊讶无比的表情,不敢相信的瞪着媳妇。
白五娘镇定自若,淡淡的说:“以前你不是经常说,烟这东西,不比饭差,抽了烟就没必要再吃饭了。既然如此,今晚你就不要吃饭了。”
确实,以前鹿广忠说过这样的话。
以前鹿家实在太穷了,家里的口粮经常不够吃。
每当这个时候,鹿广忠就用抽烟来代替吃饭,不为别的,只为省下些口粮来,好让媳妇孩子多吃两口。
但那是以前,那都是老黄历了。
现在鹿家一年能收获好几千斤的红薯,家里别的没有,红薯管够,不用像以前那样挨饿省口粮了。
以前吃饭都成问题,媳妇总是劝我多吃点饭。
现在吃饭不成问题,媳妇反倒不让我吃饭了。
媳妇,你变了!
你这是怎么了?!
鹿广忠稍微一琢磨,就露出了恍然之色:媳妇这是余怒未消,在跟我置气呢!
他媳妇和六尾猫妖同出一脉。
过去的数百年间,他们这一脉过着颇为安稳的生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三十年前,他们这一脉就像倒了血霉似的,一再遭受重创——
先是他们这一脉的首领六尾猫妖战死沙场,随后他们这一脉的主要聚居地嘉善村天灾连连。
当地的猫妖饱受折磨,困苦不堪。
被逼无奈之下,绝大多数猫妖只好背井离乡,外出逃荒。
这其中,就包括了白五娘一家。
逃荒路太过坎坷,他们一家经过漫长的跋涉,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就是横林沟。
但那时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就只剩下了白五娘和她大哥白大成。
当时,白家兄妹之所以能在横林沟落脚,是因为他们兄妹二人,一个当了这里某户人家的上门女婿,一个当了这里某户人家的童养媳。
因为童养媳的身份,来到鹿家后的很多年里,白五娘为人处世上总是小心翼翼。
尤其是她大哥一家为了躲避随时可能蔓延过来的大火,举家逃离横林沟后,她行事愈发小心谨慎,甚至在丈夫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但就在前日,白五娘一反常态,不仅在鹿广忠面前说话超大声,还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白五娘突然间性情大变的源头,是她大哥白大成托人送来的一封信。
那封信里,白大成先是问妹妹妹夫还有外甥外甥女近来一切可好,然后简单的讲述了他们一家这些年的经历。
当年,他们一家离开横林沟后,跟随着大队伍,往南逃难,想在南方找个好地方安心定居。
却不想,白大成的岳父岳母年事已高,承受不住长途奔波的劳累,途中双双病倒。
为了让两位老人安心养病,白大成临时改变计划,脱离大队伍,就近找了个废弃的小山村,作为落脚之处。
就这样,他们一家勉强算是安顿了下来。
然而,好景不长,安稳日子过了不到两年,他们一家就开始走霉运——
突然有一天,那个小山村附近的山就塌了。
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块,源源不断的砸向那个小山村。
没过多久,那个小山村就被填平了。
尽管事发当时是白天,他们一家及时发现险情,第一时间逃了出来,人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