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过继闹的。”赵丽君无奈道,“赵老爷子不是没儿子么?族里就想让他过继一个孩子,可赵老爷子家坚决不同意,宁愿招婿,都不愿过继。族里觉得赵老爷子家不识好人心,赵老爷子家觉得族里手伸的太长,这一来二去的,就闹僵了呗。”
原来如此。
沈静芝心说,赵老爷子之所以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家事,多半是因为太糟心了,提都不愿提。
不过,转念一想,赵老爷子家和绝大多数的亲戚都闹僵了,他家对亲戚,对宗族,乃至家乡,都不会有太多留恋,不会有太多故土难离的离愁别绪,这样一来,背井离乡的心理负担也不会太大。
要不,写封信回去,把赵老爷子骗过来,啊不,是请过来,然后想办法让他全家都定居燕京?
到那时,沈静芝就可以打着赵老爷子的幌子卖药了。
而卖药的话,可比卖菜赚钱多了。
不不不,赚不赚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卖药可以治病救人,进而积攒福缘。
思及此,沈静芝悄悄挺直了腰杆。
随后,她仔细分析、推敲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这个年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燕京的。
要来燕京,就必须要有所在单位开具的介绍信。
沈家人能来燕京,正是凭借着公社给他们一家子开的介绍信。
而这介绍信,要不是沈家人拿出了相关材料——两张来自燕北电厂的调档函,公社是不给开的。
要知道,有了那两张调档函,就意味着,沈家人里,有两个人可以把户口迁到燕京,进而落户燕京,成为“新燕京人”,然后沈家其他人可以作为家属,前往燕京投靠那两个“新燕京人”。
赵老爷子手里可没有什么调档函,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带着家人迁居燕京了,就算带着孙子来燕京小住几天,公社也未必会予以放行。
沈静芝思索片刻,用咨询的目光看向赵丽君:“四婶,不瞒你说,听了你的一番话,我还真想给赵老爷子写封信,邀请他带着孙子来咱们家小住几天。可问题是,公社会给他们祖孙开介绍信么?”
赵丽君想了想,回答道:“赵老爷子和咱们没有亲属关系,他带着孙子来咱们家,应该算是访友。一般这种情况,公社是不可能开介绍信的。不过,赵老爷子行医多年,结下不少善缘,在当地人脉颇广。只要他发动自己的人脉,走一走关系,相信很轻松的,就能把事由从‘访友’变为‘探亲’,进而请到探亲假,拿到相应的介绍信。”
略作停顿,她继续道:“阿芝,你只管给赵老爷子写邀请信,然后静等后续即可。至于赵老爷子能不能来,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因为重要的不是‘能不能来’,而是‘想不想来’——只要赵老爷子想来,以他的本事,就一定能来。”
沈静芝缓缓点头,可以看得出来,她颇为认同赵丽君的话。
赵丽君见状,心里一喜,正要趁机为自己谋点好处。
奈何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分散了沈静芝的注意力。
沈家人齐聚一堂,那么院子里的,只能是外人。
外人是谁,不言而喻。
沈静芝微微蹙眉,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司家人不是当众答应,三天之内,搬离此地么?今天都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们怎么还没挪窝?”
“啊这……”一旁的沈广金闻言,有些尴尬,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是因为,这是因为……”
沈静芝见状,心里一动,猜测道:“司家人跑过来找你,央求多宽限几天,你心一软,就答应了?”
一语中的。
沈广金神色尴尬的点了点头,弱弱的解释:“我也不想答应他们的,可当时……”
“甭管过程如何,反正最后你答应了,对不对?”沈静芝不想听沈广金的狡辩,不客气的打断他,“司家人都是什么货色,经过前几天的交锋,你还不明白么?那种人,不赶紧轰走,留在家里,迟早会闹出祸端!大伯,你答应宽限几天,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给家人找不自在!”
其实,司家人跑来央求沈广金的时候,沈广金心里很清楚,绝对不能答应他们,奈何当时那场面……唉,他实在是扛不住,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现如今,听了沈静芝的这番话,沈广金羞愧的无地自容,都不敢抬头了。
看到这一幕,沈广燚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说实话,这事儿真不能怪大哥,要怪就怪司家那帮人太难缠了。”
接着,沈广燚就将沈广金的遭遇,简单的说了一遍。
原来,司家人里也有在燕北电厂工作的。
凭借着这层关系,今天中午,司老太领着孙子孙女,以职工家属的身份,畅通无阻的进了燕北电厂。
然后,司老太挑了个吃瓜群众最多的地方——员工食堂,向沈广金发难。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的司老太“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广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他好歹宽限几天,不要现在就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家门。
司老太一带头,她的孙子孙女也跟着苦苦哀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