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曹昌达到底是放心不下张凤兰他们,回到厂里,他就让他媳妇孙亚楠赶紧请半天假,去燕京站接人。
曹昌达在生产一线工作,最近生产任务又重,一时间,他很难请到假。
孙亚楠则不一样,她是家属工,目前在燕北电厂的食堂当勤杂工,她的岗位不怎么重要,请假比较容易。
曹昌达原以为,他媳妇请半天假,就能够把他妈和他的侄子侄女接回家了。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今天晚上,曹昌达想方设法的找人替他上三个小时的班,特意提前下班回家,不为别的,就为早点见到他妈和他的侄子侄女。
现如今,没见着人,希望落空,曹昌达失望的同时,就有点想不通了。
要知道,虽说这个年代火车晚点是家常便饭,但再怎么晚点,晚个一天一夜,也就差不多了,尤其是经停燕京站的火车,不大可能晚点超过一天一夜。
张凤兰一行人本该昨天就到的,却至今未到,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眼见丈夫满脸疑惑,孙亚楠有些心虚的低头,硬着头皮道:“我也不晓得妈和润生他们坐的那班火车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在火车站等了老半天,等到天都快黑了,眼瞅着回电厂的末班车就要发车了,实在是没法继续等下去了,只好回来了。”
曹昌达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行,我现在就得去一趟火车站,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不然的话,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说罢,曹昌达转身就往外走。
孙亚楠一看急了,立马拦住了他:“都这么晚了,公交车都停了,你怎么去火车站啊?火车站那么远,你总不能骑车过去吧?”
虽说曹昌达家有自行车,可燕北电厂和火车站相隔半座城的距离,骑车去火车站的话,至少得要四五个小时。
现在出发的话,得要半夜才能到。黑灯瞎火的,多不安全啊!孙亚楠可不放心丈夫单独一人骑车过去。
“你放心,大晚上的,我才不会骑车过去呢。”曹昌达耐心解释道,“最近厂里生产任务重,不光咱们生产科要加班加点,人家运输科也要加班加点。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碰见运输科的小孟,听他说起,这些天运输科每天都要连夜派车去火车站拉煤回来。我这就去运输科转转,看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孙亚楠闻言,暗叫不妙,眼睛一转,说道:“这会儿人家运输科忙得要命,你一个生产科的跑过去瞎转悠,还要人家给你搭车,你这不是添乱么?”
顿了顿,她补充道:“你也知道的,最近厂里生产任务重,到处都在抓生产。我跟你说啊,新来的江厂长,可不是原来的李厂长,他这人很严格,经常四处巡查,有时候晚上也会巡查。你现在跑去运输科,保不齐就被他碰见了,口头批评事小,怕就怕,他给你安上一个破坏生产的罪名,那可就糟糕了!”
这些天,曹昌达一直在生产车间忙生产,忙得天昏地暗,因此他只是听说新来了个姓江的厂长,至于那个江厂长为人如何,还不曾有空打听。
现在骤然听说江厂长这么严格,曹昌达着实吓了一大跳:“搭个顺风车而已,顺便的事情,不耽误生产啊,怎么就破坏生产了?不至于吧?”
孙亚楠当然知道不至于,但她现在得要拦住曹昌达,不让他去火车站接人,只好胡编乱造了:“不至于?呵,你不会还没听说吧?前两天,江厂长夜间巡查,发现上班时间,保卫科的人不好好工作,居然聚在一起打牌,立刻就发作了!要不是李厂长听说之后,为那几个人说情,他们几个就被直接开除了。饶是如此,江厂长还是给了他们几个留用察看的处分,察看期限一年,这一年里,不光停发工资,只给他们发一点点生活费,而且他们表现稍微差一点,就直接开除。你说说看,江厂长厉害成那样,这个时候,你还跑去运输科转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曹昌达有些吓到了,陷入了犹豫:“那、那我还是……不去运输科了吧?可是,不去运输科的话,大晚上的,我该怎么去火车站呢?”
“那今天晚上就不要去了,明天再去火车站吧!”孙亚楠道,“别说妈和润生他们很有可能人还没到燕京,就算他们到了燕京,他们又不傻,不会找家招待所住下呀?论住房条件,招待所不比咱家差,他们在招待所里住一个晚上,也不算委屈他们。所以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更不用觉得愧疚不安,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在家歇着吧。”
眼见曹昌达颇为意动,孙亚楠再接再厉,继续道:“再说了,你昨天让小李帮你顶了一天班,当时就说好了,明天要还班给人家小李的。按理来说,你明天就要上早班和中班两个班次,从早上七点上到晚上十一点,整整十六个小时,除了吃饭喝水,你得一直在生产线上忙不停,那得多耗费精力啊!你呀,就别想着四处跑了,还是早点洗洗睡吧,要不然,你明天哪有那么多的精力上班哟?”
顿了顿,孙亚楠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提醒你啊,要是没有精力上班,保不齐会出差错,耽误生产的,那可就糟了!”
曹昌达很热爱自己的工作,一听说会耽误生产,他彻底打消了连夜前往火车站接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