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人或许会问,知青抛妻弃子或抛夫弃子了,乡下的配偶子女干嘛傻乎乎的待在乡下,不会杀进城去,找他们算账么?
这是因为啊,这个年代,国家采取严控人口流动的制度措施,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想进城就能够进城的——要是没有人脉和背景,乡下的配偶子女想要进城,难于上青天。
退一万步讲,就算乡下的配偶子女获许进城了,他们也未必能够找到抛弃他们的知青。
原因很简单,好些个知青,心机深沉,从一开始就提防着这一天——提防着有朝一日,麻烦找上门来——来乡下插队多年,都不曾透露过自己的家庭地址,就算透露了,也多半是假的。
比如杜元伟,他就对自己的家庭地址讳莫如深,沈福盛还是通过别人,方才辗转打听出了他家住哪儿。
然而,沈福盛是大队书记,他有能力可以打听,更多的人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就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正因如此,沈福盛认为,沈静芝给出的办法不大管用,有很大的局限性。
“当然不行!”沈静芝道,“您还得告诉那些知青,咱们大队将会设法核实他们所写地址的真伪,一旦发现有谁造假,就直接在谁的档案里写上‘不诚信’的评价。”
这年头,无论是招工还是上学,但凡是好一点的出路,哪一条不需要经过政审呢?
而政审,主要看档案,要是谁的档案里写着“不诚信”,那就等着被刷吧。
纵然是不择手段、胆大包天的知青,也不敢拿自己的档案开玩笑。
因而,那些想与本地人结合的知青,在立下保证书的时候,得要掂量掂量伪造家庭住址的后果,料想他们也不敢在这方面造假。
可不造假的话,就意味着乡下的配偶子女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家住哪儿。
这样一来,即便自己日后能够甩掉乡下的累赘,那些累赘也有可能找上门来。
啧,一旦立下了婚前写保证书的规矩,正常结婚倒还罢了,骗婚可就不好骗了啊。
相信那张薄薄的保证书,能够劝退某些居心叵测的知青。
沈福盛琢磨良久:“你这法子……很可以啊!”
“当然可以啦!”沈静芝道,“您立下规矩,与知青约法三章,哪个知青不守规矩,就在那知青的档案里记上一笔,日后那知青因此而失去了招工、上学等各种资格,前途一片灰暗,到时候,那知青可怨不得您,不能指责您滥用职权,要怨就只能怨他(她)自己。”
沈福盛闻言,深以为然,决定从今天起就立下这一规矩。
而这一规矩,一旦开始在前进大队施行,别的知青会不会受影响,沈静芝不知道,但她敢保证,孔学斌一定会受影响。
原来,沈静芝曾听沈兰川说起过——
孔学斌乃是前进大队资历最深的知青,已经来这将近十个年头了,堪称是知青点的“老大哥”。
这些年来,孔学斌一直惦记着城里的繁华,便一直没有成家。
可眼看着自己都快三十岁了,而回城似乎遥遥无期,孔学斌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就在不久前,他开始和本地的一个姑娘处对象,并将结婚提上了日程。
结合孔学斌的为人,沈静芝有理由相信,孔学斌想要结婚是假,企图借此机会吃软饭是真——他和本地姑娘结婚,无非是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解决物质上和生理上的需要罢了。
如今孔学斌是没有选择,一旦政策松动,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回城的。
因而,沈静芝拐弯抹角的说服沈福盛立下规矩,借此来考验孔学斌。
不出意外的话,孔学斌是通不过考验的。
也就是说,他九成九是结不了婚的。
哼,敢往老娘头上扣屎盆子,老娘就让你吃不成软饭!
不过,沈静芝转念一想,倘若孔学斌胆大心黑,不顾一切的吃软饭,吃了软饭又偷溜,到那时,单单一张保证书,未必能够拿他怎么样。
稳妥起见,还得再给他上一道枷锁才行。
沈静芝琢磨了一下,忽然问道:“当初堂姑和杜元伟结婚,领证了么?”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沈福盛心里就有气,他斜睨了陈桂芳一眼:“没领!当初我再三叮嘱,光摆酒不行,一定要领证、领证、领证,可你叔婆和你堂姑都不听我的……”
“哎呀,哪里是我和阿萍不听你的,分明是杜元伟,是他在暗地里使坏!”陈桂芳打断沈福盛,诉苦道,“当时我和阿萍听了你的话,原本想去领证的,可杜元伟他劝咱娘儿俩说,结婚证没什么用,为了领这玩意儿,还得特地进城跑一趟民政局,实在是不值当,还是省点事儿,别领了吧。咱娘儿俩上了他的当,信了他的鬼话,这才改变主意,没去领证。”
陈桂芳说着,觉得怪丢脸的,为了给自己挽尊,想想又道:“当初杜元伟看上去一表人才,谁能想到他是个黑了心的蛆呢?”
“咦,我没提醒过你们娘儿俩么?”沈福盛气哼哼的说道,“我早就说过,杜元伟不是个好东西,让你们娘儿俩提防着他,可你们娘儿俩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