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刘素琴嘴下留德了,但她的表现还是令沈静芝很不愉快。
“万一呢?万一就有兔子与我有缘,爱往我布下的绳套里钻呢?”沈静芝似笑非笑道,“到那时,我把兔子拎回来了,大伯母,你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哎哟,你能拎兔子回来?那敢情好啊!”刘素芬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到那时,你都留着自个儿吃吧!毕竟,我这做大伯母的,也不能跟孩子争食啊!”
刘素芬嘴上说得漂亮,心里压根儿就不相信沈静芝真能逮到兔子。
“哇哦,真不愧是我的大伯母,这觉悟,杠杠滴!”沈静芝夸了一句,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讲真,大伯母,我拎回来的兔子,你当真不吃啊?我说,你可别说假话哄我啊!”
“谁哄你了?”刘素芬眼睛一瞪,抬起下巴,很傲娇的说道:“哼,说不吃就不吃!你放心吧,你拎回来的兔子,我一口都不会吃的!”
闻言,沈静芝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吟吟道:“大伯母,方才你所说的话,你可千万要记住哦!”
说罢,沈静芝转过头去,再次向杨佩琴询问绳子的下落。
杨佩琴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从柴房里取出一大捆草绳交给沈静芝。
沈静芝接过草绳,冲杨佩琴笑笑,转身就走。
过不多时,沈家人陆陆续续起来了,除了沈广林之外,都聚到了堂屋里。
直到此时,大伙儿才发现沈静芝还没到。
沈兰川以为沈静芝睡过头了,转身要去喊她起床,这时杨佩琴叫住了他:“阿芝她出去了,这会儿不在她屋里头。”
“出去了?”沈兰川奇道,“这么一大清早的,她去哪儿了?”
刘素芬插嘴道:“去套兔子了呗!你阿芝姐可说了,要套几只兔子回来,给大伙儿加餐呢!”
说着,刘素芬忍不住嘎嘎大笑:“咱这穷乡僻壤的,一家家的,都在为口粮犯愁。为了省下点口粮,谁家不是在外面四处找食儿?这一带的地皮都快被掀开了,别说兔子了,连像样点的野菜都不多见。都这样了,她还想套兔子,而且还不是想套一只,是想套好几只。啧啧,她可真敢想啊!要我说啊,与其跑去外面,费力巴拉的下套子,还不如在家待着,躺床上做梦呢。毕竟,梦里头什么都有。”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之中,除了杨佩琴之外,全都震惊了。
哪怕是沈广金这个少言寡语的老实头,也忍不住开口道:“套兔子,在咱这儿?这,这不是在做梦么?”
要知道,十几年前,为了给大炼钢铁提供燃料,公社号召各个大队上山伐林。
各个大队积极响应号召,结果,钢铁没炼出来,林子成片成片的消失了。
远的不说,就说前进大队,这附近至少三分之二的林子没了。
林子大幅度减少,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是,野鸡野兔等野味几乎绝迹。
这一带,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都不可能套得到兔子,沈静芝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她能够套到兔子——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不就是在做梦么?”刘素琴嘲笑道,“这丫头,她可真敢想!换做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刘素琴话音刚落,沈静芝就快步走进堂屋,似笑非笑道:“什么,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大伯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说罢,沈静芝就将背上的竹篓卸了下来。
在场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竹篓里装着的是绿茵茵的野草,看上去满满当当的,都冒尖了。
沈春英负责割猪草,深知要找到合适的猪草有多么不易。
眼见这些野草如此水灵、如此鲜嫩,她由衷的赞叹道:“阿芝,不过一个早上的工夫,你就找到了这么多猪草,而且猪草的质量还这么好,你可真厉害啊!”
刚刚沈静芝怼了刘素芬一句,刘素芬心中记恨,便阴阳怪气道:“哟,原来竹篓里装着的都是猪草啊!瞧你这笑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竹篓里装着的都是兔子呢!”
说到这儿,刘素芬朝沈静芝斜眼笑:“你不是说,要套几只兔子回来,给大伙儿加餐的么?兔子呢?都在哪儿放着呢?别藏着掖着呀,快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啊!”
沈静芝不搭理刘素芬,转身去将堂屋的门关上了,随后就在竹篓前蹲下,将里面的野草取了出来。
眼见沈静芝将那些野草随手扔在了地上,刘素芬自以为抓住了她的小辫子,眼底里闪过兴奋的光芒,随即双手叉腰,大声教训道:“喂喂喂,这儿是堂屋,是专门给人吃饭的地方。你把猪吃的草丢在这儿,这是几个意思?我说,你懂不懂规矩……”
就在此时,刘素芬刺耳的叫声戛然而止。
原因无他,刘素芬眼睁睁的看到,沈静芝从竹篓里掏出了一只灰扑扑的野兔。
这还不算完,掏完这一只,沈静芝又掏出了一二三四五六,六只大小不一的野兔。
面对这一幕,刘素芬目瞪口呆,惊讶的嘴里都能够塞进一个鸡蛋了。
其实,不仅仅是刘素芬,在场其他人也深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