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日敦巴日说:“狼的事儿平息了,羊又惹起了事。这百年不遇的荒唐事,咋又落到了嘎查头上。”
阿来夫说:“狼拽倒了围栏,混群了。”
“这事也能扯到狼身上?咋不修补,等着混群呀。”额日敦巴日的嘴上炼成了一串火泡,没等说话水泡上面的黄水疙就涨开了,嘴唇上拉开了两道血口,渗出了血纹了,摸着黄水,“你数钱,我跟着挨骂。大楼里的那些人,吃屁吃滋味,啥滋味啊,都是一个臭。早给钱,还用去广场吗?”
阿来夫朦朦胧胧地说:“成雪人了,钱是——挨冻挣回来的!”
岱钦和阿来夫之间的网围栏有2处倒了3个立柱。过了2个多月矿工说漏了嘴,去下套套雪兔,跨不过去勒伤了蛋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拔掉的。
孟和的羊群里混进了22只母羊和6只羔子。阿来夫瞅着自己的羊,数到第9只,孟和死活不承认群里混了羊,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圆,口口问着阿来夫:“有啥证据?带走羊。”
阿来夫指着天天看习惯了的羊,一个一个地说:“这是我的羊。”手离开羊头又说,“做贼害怕了,新剪了耳记就是你的羊啦!”他给白所长去了报警电话,盼着派出所能帮自己找回羊。
白所长到群里一看也傻眼了,这28只羊的耳记用剪刀修改了“花样”,混了群辨认羊的惟一办法是看耳记。羊羔一下生,牧民用剪刀在耳朵上剪耳记。阿来夫指着肚子大大的母羊说:“为啥这28单单做了耳记?”
“我连桥欠我的钱,用羊顶的帐。”孟和抛出了一句让白所长生疑心的话。
白所长火辣辣的盯着孟和的脸:“说谎话不脸红,你连桥脑瓜子有病呀,毛羊涨价了,用羊顶钱给你啊?大小加起来有50多只。”用嘴撅着那几个肚子滚圆的母羊,又说,“那几个是双羔,错了我把头扭给你。岱钦欠了你多少钱呀。”
孟和张着嘴说不出数来:“欠一百顶两百,羊蝎子烂在锅里,不丢不撒的,犯法啊。”
“欠的钱,该有数。又不借你的,急着要钱干嘛去呀。”白所长看着他绷紧的脸和六神不安的眼笑出了声,虚晃了一枪,“眼睛不会说假话,比嘴实诚。前天岱钦说过,是你借了他的钱,咋的又是他欠了你的?”孟和装作没听见,跟在羊群后面走远了。
“跑走了和尚,搬不走庙。”白所长宽着阿来夫的心。他家也有牧场,羊群里除了羯羊全是母羊,十几只羊耙子单独圈养的。母羊的孕期在5个月左右,10月把耙子混进群里交配,过了春节就下羔子了。所长笑着对阿来夫说,“等你的下了羔子再说吧,看孟和那时再说啥。”
阿来夫和额日敦巴日把混群的前后过程说透了,苏木的司法员也懵圈了。
毛羊价格涨了不少,每只冬羔补贴50元,7月5日前出栏的,补贴又高出了30元。
岱钦不是个糊涂人,等上5个来月,一只羔子补贴80元,22只接近1800元,双羔还没算在内。
司法员和额日敦巴日找孟和调解了两次,死活不把羊退换给阿来夫。
嘎查长翘着二郎腿骂着孟和:“扒了皮骨头也能认出来。压断了腿,躺着说话不讲理,立起来走路,不说人话,赖账人家的羊……活着就是浪费空气。羊让狼咬死了,不能这样啊。阿来夫的也让狼咬死了,这是两码事。”
“土律师”接到查娜的电话,也挠头犯愁了。他跑了一趟星斗律师事务所,靠窗的律师走过来说,他舅家弟兄也碰上了混群的事,也是重新做了耳记。眼瞅着自己的羊在赖皮的羊群里牵不出来,出手把赖皮打伤了,羊没要回来,白白赔进了7000多的医药费。到最后鼓着一肚子的气,和鉴定父子关系一样,给羊做了DNA,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羊。后来呀,气是顺回来了,倒贴了几万的鉴定费。
“土律师”给那个人又是点烟又是端水的,要来了北京那家医院的电话和地址,又问:“赢个官司,赖皮要付鉴定费呀。”
律师拍着窗台说:“法院倒是判了,那个赖皮没说不给啊,拖了一年多来,我亲戚也没见到一分钱。”
嘎查长和白所长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了,满屋子的烟雾辣的眼流了泪。
“土律师”在电话里说了给羊做了DNA的过程,要花费3万多的鉴定费,阿来夫的头和吹气一样胀大了,眼前冒着金花扶着墙坐下了,呜呜哭了。他在算着自己的帐,羔子羯子和母羊往高价里算,也不到5万。
阿来夫瞅着窗外:“狼惹的事,我要找旗长要钱。”
嘎查长害怕他又要去广场,拍着桌子:“说啥呀,再敢胡来捆了你的腿。我舅子的羊让狼咬死了,前后和你的差不上20天,没到手一分钱。一去坐就有钱呀,再去就不灵验了,那回赶上盟检查组检查旗里的工作,旗长怕丢脸。狼咬死了羊,财政局垫付了钱,指不定哪天......”
司法员说:“羊混群了,和狼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那铁围栏倒下了,有谁能证明是狼挂倒的?依我说是打草机碰歪了立柱,大羯羊趴着过去压倒的,要不咋能混群呢?”
“就是呀,孟和的羊过来了混进了你的群里,能说是狼挂倒的吗?”白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