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一句,嘎查长接上了话:“看多了,也学会了。狗睡觉耳朵贴在地上,早听声响。”
“我耳朵贴在桌面上,怕你从椅子上掉下来,要扶你啊。”
“掉下来,你也是接不上位的。有些事要用慢功夫,急不得。和熬锅茶一样,第一个下锅的是黄油再是风干肉、炒米、奶皮子、奶油、奶豆腐、奶条、奶酪。”
“锅茶除了炒米,剩下的全是牛羊身上的东西。啥叫牧民啊,没有了草,牛羊吃啥啊,没了牛羊,叫啥牧民呀。”
额日敦巴日盯着巴雅尔:“不要把自己说成一个圆轱辘,月亮也有镰刀的形状。瞅着人家的脚前脚后,你就没一点毛病?伸手摸摸腚后面的屎蛋。”
巴雅尔说:“本来就没有公平与不公平这一说。绿皮火车坐过,个头1.5米以下的半票,1.5米的就要花全票,公平吗?不公平,为啥不看年岁?可结婚呢?看年岁又不看个头了,这是法律规定的呀,没人敢违背的,没办法呀。睡别人的老婆犯法,睡过的人不举报,说一千遍也没用。牧场的事,就不一样了,我不说,嘎查不会替我说的。到底是谁动了我的牧场?你说说看。”
嘎查长想隔断他的话:“‘那达慕’去了几天,回来有尿了。‘青龙’给你带了几件狼皮外套?狼髀石和狼牙,大号的狼牙,还有货手上?”
“钓鱼执法啊,想第二次把我送进‘局子里’。”
“瞅瞅你那眉的间距,塞不进筷子的细头。想事能宽到哪里?不是我说了过头话,指不定哪一天,有事求到我头上。”嘎查长扔给他一根烟。
“嘎查这根绳子弯弯曲曲的,岔口太多了,不问路准会迷路。有人见了钱,就是命;有人见了女人,耙子在裤裆里跳高;有人见了酒,就拖不动腿,你琢磨琢磨我是哪种人?”巴雅尔问着。
“你呀,这三方面占全了:耙子在裤裆里不跳高,你姑娘哪来的?今天拿了羊钱,明后天还惦记着马的钱骆驼的钱。摊上了酒,你能从毕利格饭店走出来吗?”
“有些人可是爬到别人媳妇的身上就不下来了,明知道是累腰累腿,一个还嫌少,味道都一样吗?”巴雅尔又挤眉弄眼地说,“都说远嫖近赌,有的人近嫖远赌,太有心机了。”
“还有脸说我,‘土律师’早把你买了。洗脚房可没少去,拿我是瞎子,我的耳朵不聋。”
巴雅尔从女人身上扯回了草原:“那不一样,红头文规定的,粉尘落到草上,要给污染费,环保说该给钱呀。”
巴雅尔有意提起粉尘污染费的事。阿来夫朝着额日敦巴日瞪眼:“苏白羊只会尿尿,下不了羔子。干了一勒勒车的坏事,能不露出尾巴?雪地上走一遍,没脚步印算我白说了。”
“做啥坏事了?还一勒勒车,倒没少说。到处乱咬呀,不用扔肉包子,骨头棒棒就溜溜达达跟着跑了。”
阿来夫喷着唾沫渣子:“算你有尿,让矿山早一天把3069的差价给我,不用丢骨头棒子,喊句话也跟着你跑。”
嘎查长让他给问懵了。巴雅尔瞪了一眼阿来夫,顶上一句出气的话:“不伸手接,一分也少不了你的。怨谁啊,怨你自己。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也算好人?好人都跑到蒙古国了。”阿来夫调头出去了。
额日敦巴日的沉甸甸的目光落到了阿来夫的脸上,吐着硬话说:“吃完肉,放下筷子骂娘,没有‘安达’的情分!”
阿来夫一听“安达”眼睛亮了,红着眼睛瞅着嘎查长:“太有尿了。羊跟着套马杆跑,嘎查跟着矿山跑。”
嘎查长说:“话让你说反了,人跟羊说不通话,怎么能学坏呢?是羊跟你学坏了。”
“闹不机密了,苏木干嘛把我的3069块钱揣兜里啦?”
嘎查长捏着海绵过滤嘴:“哭夜的孩子有奶吃,好的坏的你都说了,让我说啥呀。任钦主任跟你解释的不清楚吗?谁私分你的钱了?那20%搁在苏木的账上,是协调费。说了多少遍了,揣着聪明装糊涂。”
越走越近,一路的争争吵吵到了大门口。嘎查长心里真盼着他俩上楼找矿山理论一番,让矿山把这3069块钱的坑给填平了。激将着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爱哭的孩子,不该有奶吃,那是老套路了。”
“不给奶吃,赖着不走。”巴雅尔扯着阿来夫进了大门。嘎查长心里窃喜,递给门卫一根烟,坐在屋里瞅着他俩进了办公楼的门。
巴雅尔不相信高拥华的话,蹲在楼梯上等。阿来夫在走廊里和嘎查长电话里叽里咕噜说着蒙语,高拥华一句没听懂。巴雅尔拽上了三楼,进门一腚坐在沙发上:“心里不发虚,不亏理,咋的说假话呢?在办公室里,偏说不在,一心把我支走。”
我没吱声,瞅着门外的额日敦巴日;“多大的事,屋里说不了,吵吵什么。”
额日敦巴日把阿来夫拽到了楼梯口。高拥华站在门外。我平静地说:“争争吵吵的说在嘴上,没过心,不存在谁对谁错的事。对文件的理解不一样,那341块的差价跑不了,要是错了,补回来不就是了吗?争争吵吵影响办公啊。”
额日敦巴日的脸在发烧,知道我说的是牙外话。对巴雅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