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出门远行大包小包收拾起来总得费番功夫,想不到收来收去,除了三两衣物,竟无东西可带,将将一个行囊还装它不满。小二子你说咱是不是混的太差了点儿?”卧房里的易澜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嘟囔着,“你那有粗绳儿没有,借我绑一下。”
小二子莫腾此时正坐在书桌旁,望着摊开的一本已经半响没有翻动过的《群书治要》发着呆,思绪纷飞,白纸黑字是丁点儿都看不进去。一来是因为易澜山一整晚都在一旁翻来覆去收拾他那点可怜的行李,偏偏却又叨扰个不休,二来最主要的还是白天母亲一直拉着自己絮絮叨叨,千叮万嘱的模样历历在目,着实让他有些不舍。从小便跟着母亲胡蝶相依为命,四海为家,孤儿寡母自是遭受过不少流言妄议,可无论什么情况,总是会挡在身前的母亲,在莫腾心目中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女人。直到后来在这落星镇上落了脚,把这诚丰酒楼当成了家,母亲才如那卸下甲胄的刺猬一般,拿十分锋芒,换尽了九分温柔,唯独一分留给了那厚脸皮的老厨子。如今自小到大从未分离过的娘俩,临别在即,自是难舍,就算原本因为苏星挽而对晏京的生活有着一丝向往的莫腾,回想起白天母亲胡蝶那几欲落泪的微红眼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见着莫腾在那自顾自的发着呆,没有回应,易澜山只好自己想办法寻那捆系包裹之物。突然他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便翻身趴在地上,从床底摸出一块已经落了些灰尘,脏兮兮的抹布,正是老厨子昨日赠与他的那块“宝贝”。原来,易澜山昨日回到房中,越看这块那刻薄吝啬的老厨子口中“压箱底的宝贝”越是生气,便于忿忿之际随手扔到了床底,不想此时竟能派上用处。易澜山掸了掸抹布上的灰尘,用它将收拾好的包裹捆系起来,随后便拍了拍手,满意的说道:“大功告成。”
就在此时,有人敲响了房门。易澜山很是好奇是谁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下,随之快步上前打开门,见到来者竟是大掌柜,正背着双手站在门口,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
“咦,大掌柜您怎么来了。”易澜山颇有些意外。
“哈哈,今日困意不浓,想到你们明日就要走了,便过来看看你俩。”大掌柜笑道。
“见过大掌柜。”莫腾也回过神来,匆忙从桌边站起,颔首致意。
“来来来,都坐下吧,我与你们说说话,一个两个都傻站着作甚?”大掌柜走进屋内,缓步来到书桌前坐下,望着莫腾面前摊开的书页,点头赞许道,“这么晚了还在读书呐?不错不错。莫腾你这个好习惯日后去了京城也多多益善,切莫放下了。有道是:‘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这点啊,澜山你可多要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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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腾学学。”
易澜山可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一听这话赶紧摇头说道:“大掌柜你可饶了我吧,那些大道理啊我只要听上两句就双眼发黑,你更别说让我耐下性子去读这沉瓮瓮的白纸黑字了。”
莫腾则一边坐下,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涨红着脸说道:“大掌柜谬赞,我看的尽是些杂书,单凭兴趣所致,东瞅一眼,西瞄一下。别说先贤往圣的道理绝学,单是简简单单的一行话儿,我亦常常不能尽释其意,一本书读完往往就如未曾读过一般,我也不知所图为何。”
“哈哈哈哈。”大掌柜见到自个儿诚丰酒楼的两位少年郎,一个读不了书,一个读了白读,非但不生气,反而抚掌大笑道:“妙哉妙哉。这字里行间的道理啊,可不是关书合卷便会让你顿悟了什么了不得的本领,而是在你之后的岁月漫途中潜移默化,使人知对错,辨善恶,尊四方天地,敬来去苍生。有的人,读书百遍,方能其意自现,可依我看啊,莫腾你所行所悟,该是早已暗合先贤之志,方才觉得百家之言与你皆无用处。既无用处,自不会强记于心,便有了这读来未读之感。就好比有人日日叮嘱些让你吃饭喝水,穿衣睡觉这等必做之事,那还不觉说的尽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嘛。”
接着大掌柜又转过头,对易澜山笑容和煦的说道:“至于澜山你嘛,既然实在对这读书起不来半点兴致,那也不必强求,顺应本心便好。你自小虽脾气倔强,但本性善良,不单有着一颗赤子之心,更难为可贵之处,便是你事事以此心为鉴,心之所想,行之所向,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这颗不因外界纷扰而改变初衷的不动之心,才是如今这世道之上,最为弥足珍贵之物了。”
听完大掌柜的一席话,莫腾低下头若有所思,觉得自己就像在一座小山之中,正从那山涧小溪里摘下一片镜花水月一般,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而一旁易澜山听完,更是连那山涧小溪都未曾寻着,脑海中直接如这山中起的雾气,朦朦胧胧,混沌非常。好在易澜山就是个随性之人,想不明白的事从不纠结,更何况他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大掌柜说的话,不用多想,反正日后总会在不经意间蹦跶出来,在各种人或事上一一应验,绝无例外。
大掌柜见到二人些许困惑的表情,却也没继续往深了说,而是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澜山,莫腾啊,你们此去晏京城,路途遥远,走的又这般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