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正在含糊不清,像说话一样的轻声呻/吟,同时手脚不住无意识的挣扎,像在拼命挣脱什么束缚或钳制。柔软的床铺被他折腾出一道道混乱的褶皱,及腰的银发散了满枕。
很快,他竟完全甩落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连包裹在最里层的宁神纱,都被他弄开了一条不窄的缝隙。
白毛的伤似乎恢复了一些,此时,颈项和锁骨位置不算少的肌肤暴露在外,他却没再显出特别痛苦的表情。
但是他虚弱的体力,仍然远无法承受这样的动作。很快,白毛开始急促的喘息,甚至不住咳出鲜血。随着他辗转反侧,枕头上沾染了越来越多,斑斑点点的血痕。
“……尊上,您怎么了?!”
君如卿首先被惊醒,他担心的急忙扑了过去。
“等等,先别动。”
霁天璇也醒了,她谨慎的抬手,拦住了君如卿。
宁神纱除了止痛,还有隔离神识的作用。现在它被白毛挣开了一个角,他不稳定的心绪,就会像与魔尊对峙那日一样感应天地,引起周围区域的法则波动。
所以,虽然目前周围还没什么看得见的异象,但肯定不能贸然靠近白毛,以免被误伤。
远远观察过白毛的情况,霁天璇回头告诉君如卿:
“……尊上似乎在做噩梦。”
看来,白毛虽然表面镇定自若,落难状态也心有计划,但实际上,那段被魔修套麻袋捉住,只能从山上骨碌碌滚下来逃走的屈辱惨痛经历,还是在他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和阴影。霁天璇想。
事实上,霁天璇并不确定白毛遇到她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只能根据自己这几日的见闻,还有一日前魔尊到来时说的话,推断到现在的白毛,是刚从魔修手中逃出来。
魔尊所言,“伤害您的是“他””,和“如果您恨他,我会为您狠狠处置他”两句,说明那个把白毛敲了闷棍,套了麻袋的未知凶手,应当是一个从属于魔修阵营,地位低于魔尊,又无比强大的个体存在。看白毛如今严重又诡异的伤势,那个存在还可能对他进行过外表看不出的残忍虐待。
白毛应当是因为这些经历,才会在晚上熟睡时,无法自控的做内容相关的噩梦。
原来至高无上,冷静又英勇的天道先生,其实和别的生灵一样,也有一颗柔软的,会受到伤害的……需要关怀和安慰的心。
霁天璇想着,然后轻轻叹一口气:
“尊上,你若是心里有放不下的紧张,痛苦……任何让自己不舒服的情绪,都可以在白天跟我们说,发脾气都行,不要自己装作没事硬撑着,否则最后只会像现在这样,伤害到所有人。”
这么说完,霁天璇就先按照通常处理噩梦的方法,和君如卿一起大声呼唤白毛。
叫不醒。
让君如卿用万象御风术捏个气团,操纵它远程拍拍白毛。
白毛身边的区域已经有法则波动,法术过不去。
从房间里拿了个柔软又比较重的枕头,直接朝白毛丢过去。
半空中,枕头被无形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想到方才自己担忧心切,竟差点直接走过去,君如卿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让他原地待命不要慌,霁天璇小心试探着,朝白毛慢慢的靠近。
此时,环境中的异象仍然不可见。但霁天璇拥有极品灵根,即使尚未修炼,她却已能够敏锐的感知到附近灵气流动的变化。
霁天璇探查到,灵气正随着白毛的挣扎喘息,在颇快而不均匀的凝结。
在白毛身边三尺内,灵气已凝成一根根无形的利针。数千根利针以他为中心,密集的悬浮于空中,像一支支引弦待发的利箭。
霁天璇能感觉到,这些利针上充满了只属于天道的神圣与威严——
以及,强烈的敌意。
显然,白毛的梦魇中,是有什么人或物品,在强行靠近他。如果她现在靠过去,恐怕会被神志不清的白毛当做敌人,那些利针将会射向她,甚至射向每一个方向,瞬间将她和君如卿都杀死。
但霁天璇又必须弄醒白毛,或至少把宁神纱给他盖严实,以隔断神识感应。
因为白毛似乎在梦魇中越沉越深,心绪越来越痛苦。法则波动的程度,也随之飞快的,持续的扩大。
现在,空间中的灵气震荡已十分剧烈,甚至气温开始忽高忽低,微风渐成汹涌的乱流。君如卿站在远处,都能感觉到气氛非常不对了。
再不阻止,白毛恐怕能把至少方圆百尺,全部拆成废墟。
好在,那些利针的排布尚有空隙。甚至,步伐巧妙的话,居然可以通过一个人。
像那些动作片里,闪转腾挪越过层层光束警戒线的潜入者一样,霁天璇花了足有十分钟,终于在行宫房顶被异象掀掉前走过二十尺,到达白毛的床边。
白毛还是充满了敌意。他身边悬浮的利针闪闪发光,警告般的不住颤抖。甚至,已经有几支极速射向了霁天璇前进的方向。无形的利针堪堪擦过少女匆忙闪避的身形,足以抵御元婴法术的行宫墙壁,瞬间被它们击穿了一个大洞。
如此僵持一会,霁天璇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