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二这辈子活了三十几年,哪有下过馆子,更别说是这样大的酒楼了。
光是得月楼那金碧辉煌的门头,里面随意摆放的字画、瓷器装饰,便让他有一种就是皇帝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在左脚一脚踏入这个地方开始,他就已经全身僵硬到路都不会走了。
现在大侄女还问他吃什么。
他哪晓得吃什么,支支吾吾了说不出来,最后还是伙计机灵,帮忙解了围。
“这位客官不若来份烧鳝段,这道菜口味浓重,想来应会和了您的口味。”
“那行,就来再来个鳝段吧。”
庄可卿看出二叔的窘迫,直接接下了话。
待伙计下去,庄二脸上的红才退下些。
等着上菜的功夫,伙计又领了人上来。
那几人隔着屏风虽是看不清样貌,可从他们所谈的话来看,八成是参与此次府试的考生。
“谁能想到此次府试,帖经竟然还有《左传》和《穀梁传》的内容?这两本我只是通读,可从未背诵过,这回怕是危矣啊!”
“李兄这般,我等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能怪自己平日学得不够认真罢。”
隔着屏风都能听到他们唉声叹气、敢怒不敢言的抱怨。
“第一场之后,我还特特去翻了这两本书,就怕后面还要考到,谁知竟是……哎!”
“投机取巧不得,反而浪费了复习其他内容的时间!”
隔壁的颓丧之气浓的都快溢出来了,庄可卿不禁看了眼身边的沈凌。
这回题目这样难,阿凌考的怎么样呢?
他是重来未同自己说过考试相关的事情的。
庄二也不傻,书生们说的书名他虽是不晓得,可他们的口气和连绵不绝的叹气声实在太过明显,谁还能猜不出这回考试是有多难呢。
担忧的看了眼自己侄女,庄二又将眼神看向侄女婿。
却是见沈凌目光淡然,虽是眉间萦绕些许不虞,但好像并没有被其他人的话语影响到的模样,很是冷静自持。
“只是不知上回那夺了案首的沈凌,这次又考的如何了。”
“这谁能知晓?不过我看那个架子也是大了很,竟也都不屑与同届我等交流,有些傲气过了头。”
庄可卿听见有人谈论阿凌,耳朵不免一竖。
“听闻上次淮清书院的李守成上门欲与之结交,都是吃了顿闭门羹呢!”
“还有这事?”
“那可不!”
“此人未免太不通人情世故了……”
隔壁书生一反刚刚说到考题时的颓丧,反倒指摘起沈凌的不是来,瞧这样子,还颇有点群情激奋的样子。
“就是,只不过一次案首而已,有那本事,倒是连中个小三元予我等瞧瞧,那我便心服口服!”
庄二是个实诚人,听了这些话,有点个坐不住了。
他这侄把女婿虽是面冷,但也只是不喜交际罢了,怎的到了这些人口中,倒像是故意瞧不起人一般?
“二叔,无事。”
庄可卿拉了把庄二的衣袖,悄悄指了指另一半端着茶盏淡然品茶的沈凌。
是根本没将这些污糟话听进耳里。
不多时,小二上了菜,庄可卿同庄二边吃边聊,待到走的时候,隔壁的书生们已然换了话题,开始饮酒作诗互相吹捧了。
“二叔,明日我们就收拾东西回村吧。”
“好嘞。”
庄二答的爽快。
对他来说,这外头再好,也是比不上自家一片漏瓦一间草屋的。
庄可卿安排好放榜报信的事,三人第二日便离开了南自县城。
不比来时,回去的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至于他们到了村子的那天,竟是与府试报喜的人来了个前后脚。
“中了!中了案首!”
“二李村沈凌沈公子中了府试案首!”
这会功夫巧是午时,阳光灿烂,春意正浓,地里麦苗已经快与人大腿高了,二李村的村民如今在酒坊做活的不少,都是要赶在下午之前把地里的活清干净,好留了时间做工的。
所以虽是中午,但地里干活的可是不少,这时听了远远喊来的声音,个个都是从田里直起了身子,翘首而望。
啥?
那后生叫唤啥呢?
好像有听到沈小郎的名字?
“中拉!中拉!”
“二李村沈凌沈公子中了府试案首!”
那后生越跑越近,村民们也终于听清了对方口里喊的什么。
中了?
沈凌?
府试案首!
村名也许不知道府试案首是个什么玩意,可中了两个字可是明明白白的。
这意思是,沈小郎考试通过拉?
“敢问这位大叔你,这儿可是松陵镇下的二李村?”
跑腿的后生满面红光,见了前面下了田埂了张大就问。
“是是是!”
张大点头如捣蒜般的连连应着,一双大手钳住年轻人的肩膀,急急问道:“你刚说的考中的,可是沈凌?”
“大叔,正是沈凌沈公子啊!您可知他住在哪里,我好去报个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