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可卿在外头和赵秀才夫人说了一个上午的话,连带着用了果子饴糖哄她家孙儿,直到饭焖好孩子都喊饿了,屋内的两人都是没出来的意思。
“相公怕是高兴得狠了,聊的都是忘了时间,我去催催他,也好早些个用了午食。”
让客人干等着,弄了赵秀才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他家这相公就是好为人师,成日之乎者也,连孙儿虎头都不敢多在他面前晃荡,就怕被抓了去读书写字。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怕是这丫头相公当真是个好苗子,不然自家相公也不会同人说上这么久。
只是,这已经中午了,再不出来便要误了饭点。自家迟些吃饭没什么所谓,可总不能让了客人也饿肚子吧。
于是她整整衣衫,理了理鬓角,走到堂屋门口“笃笃”敲门。
“相公,午食做好了,当请客人用饭了。”
里面的赵秀才这才意识到时间的飞逝,只这一会,竟是已经一个上午了吗?
他慈爱地笑着看向沈凌,“刚刚你提的些问题我稍稍同你说了些,只是并不详尽,不若你过些日子再来,我再同你好好说说。”
沈凌虽是由他那个便宜举人父亲开蒙,可因为嫡长子的降世,他的地位尴尬起来,以至于这开蒙半途而废,后面全靠他一人默背自学。
即使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可无人领路,书上很多内容都是不甚详解,模模糊糊。
直到今日,听了赵秀才对某些字句和内容的释义,他才有了些微踏实的感觉。
“多谢赵夫子。”
沈凌俯身作揖,谦恭姿态十足,赵秀才捋了捋稀疏的胡须,感觉非常满意。
对于这样的良才,童生试不过轻而易举,只是观这沈姓少年的年纪,若是能再早个一两年寻他来参加了考试,说不定还能得个神童名号。
不过,年龄大些也有年龄大些的好,人稳重些,也不易骄岑,后面的路会走了更顺些。
这样想着,赵秀才看向沈凌的眼神更显中意了。
“时候不早,中午留下吃饭。”
赵秀才并没有给沈凌拒绝的机会,直接开了堂屋门就让自家娘子摆了菜来。
午食丰盛,庄可卿带来的五花肉也上了桌,其他鲜蔬酱菜一应不缺,甚至还有酱豆腐和粉丝煲。实话说来,这一桌用来招待他们这样偶尔上门的客人实属难得了。
“快来尝尝这酱豆腐,昨日货郎才担了来卖的,我养在水里,今日都是新鲜的很。”
赵秀才上了桌倒是不再说话,只秀才夫人张罗这介绍,劝了他们多吃些。
“还是这天气凉了才能放的住,要是夏日的辰光,就算养在井水里,超过一日也要酸了。”
“如何,口味还成吗?”
看来赵秀才家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没有什么女人不好上桌的说法。虽是耕读人家,可从一家老少围坐了吃饭的气氛就能看出,这老夫子并不是个多迂腐的人。
“夫人您这豆腐酱味十足,很是鲜香,特别是上面那泼葱油浇的,实在是点睛之笔。”
夫人平日里最得意的就是这泼热辣辣的葱油,这回被庄可卿点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而赵秀才听了这话,也是一挑眉毛。
这小姑娘说话倒有些水平,并不像是那些目不识丁的粗野村妇,他又瞧了眼吃相斯文的沈凌,暗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只是这货郎还是来的少了,买了的新鲜豆腐,也不够吃上几日的。”
赵秀才夫人无不惋惜的说。
庄可卿闻言微微一笑,说:“这天儿冷了,您也不必担心,等上冻之后,您一次可以多买些,将这豆腐冻起来,等吃的时候再在水里化开,或者直接放进汤里炖煮,也好吃的紧。”
“呀?还有这法子呢?小姑娘你怎的知道了?”
“夫人,这可不敢瞒您。”庄可卿眼儿一弯,嘴角漾起抹狡黠的笑来,“这豆腐可是我做了呢。”
“还有粉丝,也是咱二李村番薯作坊里出的。”
她这话一说,当真是惊了一桌的人。
“原来小田货郎说的庄姑娘是你?!”
赵秀才夫人性格不错,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也不是吝啬的,每每货郎来了贩货,都会给人端碗水,倒碗浆的,人家得了什么新鲜消息,都愿与她说上两句。
“真是个能干的。”
这夸奖由自内心,庄可卿听的出来,心下也有几分高兴。
不若下次再来拜访时,带些自家的豆腐豆干、卤货粉丝什么的吧,噢对,还有薯干,可不要把虎头给忘了。
一顿饭吃的算是尽兴,可惜无酒佐餐到底差了些。
不过赵秀才看来并不在乎这些,他今日能得了个好苗子,已是心满意足了。
直到二人离开时,一家人竟还将他们送到门口,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当然,赵秀才是不舍了沈凌,而夫人则是不舍庄可卿了。
回程路上,庄可卿坐在骡车上,看着前面大黑一扭一拐的屁股和旁边俊秀挺拔的背影,一时出了神。
沈凌是不是长高些了?
好像肩膀也比之前宽了吧?
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