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已经在家躺了两天了。
那日去庄家,身上虽是没受什么伤,可那一身狼狈样子回来的路上给不少人见着了。她从来都是好面子,只有自己议论别人的份,哪能让人看了自己笑话的。于是这两天不说出了院子串门子了,就是自家里屋都懒得出,床都稀得下,每顿饭还都是靠媳妇端到床边的。
中午家里头出去干活的男人都回来了,此时围了桌子吃饭。
“娘今日可有好些,上午进了汤水没?”王大最是孝顺,刚回来就问了自家媳妇。
“还是躺在床上呢,说身子不爽,头疼腰疼。”林氏把桌上碗筷摆好,给桌上的男人们都盛了饭。
说是饭,不过是杂粮糙米焖的,配了桌上的炒白菜和腌瓜,将就对付一顿,堪堪填饱肚子。
“那需得给娘弄些有营养的。”
王大让媳妇去鸡窝里摸只蛋出来,敲些方糖给王婶卧个糖水蛋去。
王老头和王二就着饭碗扒饭,唏哩呼噜的没个话,王大家的小丫头听自家阿爹说做糖水蛋,虽是馋的不行,却也不敢任性去要,倒是王三拿了筷子,在菜盘子里翻翻捡捡,没见个肉星,差点摔了筷子。
“娘又没病,不过是被气的,哪用的着吃糖水蛋?家里鸡本就不多,还舍不得给吃,下个蛋都费劲,好容易存些蛋哪能这样浪费了,不如我拿到镇上卖了去,还能换点肉回来。”
“三弟!你这说的什么话!娘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怎么能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王大见弟弟还不如自家丫头懂事孝顺,心里也来了火。
王三这两日本就受了奚落心情不爽,正愁没处撒气,这时候又被王大说了一句,火气蹭蹭往上冒。
“爹还没说话呢,你倒在这同我嚷嚷,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你大哥!”王大啪的放了碗,刷的站起身来。身后的凳子都被他的激烈的动作顶的往后跑,直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声。
“你,你想干嘛?还想打我不成?!”王三本来有些害怕,但看着大哥只是喘着粗气看着自己,也没个动作。又见爹和二哥只吃自己的饭,根本没瞧这边一下,反而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切!没用的孬种,除了种地还有什么能耐了!说娘是为了我才受气生病,那你倒是说说,我让娘受啥闲气了?”
“你还有脸问!”王大简直要被这个弟弟气死,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强压着想把面前这个吊了眼睛歪着嘴看自己的混账揍一顿的冲动,开了口:“你说!是不是你自己起那非分之想,想娶庄家妹子!”
“是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怎的,还不能求亲了不成?”
“你也不看看你这样子,成天好吃懒做,惯会躲懒,也只有娘惯着你!”
“那你有本事也让娘惯着你啊?”王三切了一声,“自己没本事,还不盼着弟弟好,娶个有本事的媳妇吗?”
王大简直骂不出口,之前三弟的恶名可是在村里传遍了的,什么调戏姑娘,骗人身子,这要不是人家女方忍气吞声没有报官,加之自家贴补了银钱做补偿,他早被人家报官抓了去,哪还有机会在这同自己乱吠!
“你!”
王大媳妇林氏这时刚把糖水蛋盛进粗瓷碗端了送到里屋,这一开门,就听了自家男人和小叔吵起来。
“快轻些,小心娘听了去。”她低低的提醒,端着碗冲着剑拔弩张的二人摇了摇头。
王大这才想起娘还躺着,虽是心中有气,却是强压了坐下来继续吃饭。王三却是仰了头,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样子。
谁知林氏还没动作,里屋的门就开了。
王婶子扶着门框,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围了桌子坐的一家人,最后视线停留在王大身上,问“你刚刚说什么?”
王大不知娘什么意思,只担心她老人家贸然起来又伤了身子,紧忙走上去扶了她一边胳膊。
“你刚刚说什么?你怎的知道三儿想娶庄家那丫头?”
王大想到这两日在外面听了的只字片语,怕说出来娘难受,此时便同锯嘴葫芦一般,低了头一字不吐。
王婶子见儿子这德行,心中顿觉不好。她一把推了王大扶自己的手,驼了个背,弓着个腰,走到饭桌前坐下。她看着其他几人,等着他们开口解释。
王三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这几日没同狐朋狗友们乱跑,却也不知自己是泛了什么毛病,日日跟踪庄可卿,从日升到日落,比鸡起的还早,比狗睡的都晚,哪有什么机会去听些乡野村妇的闲话。
王老头和王二虽是听了些,但都知晓自家婆子、老娘的脾性。要是现在说了,怕不是能把这一桌饭菜给掀了。
王婶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对着自己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心中涌起一波烦躁感。
“好!好!好!如今我说话是没人理了,且都是长了能耐了,啊?”
王大怕娘生气气坏了身子,忙不迭的从媳妇手里把糖水蛋拿了来,放在桌上,推到了娘的面前,“娘,您这两日吃的少,先用些汤水补补。”
刚刚自己问话无人回答,现在倒还自作主张摸上鸡蛋了?王婶子勾了嘴角冷笑一声,“我哪有这福气吃糖水蛋?”
说罢,便推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