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并没有在专心批阅奏章,而是坐在了会客的长桌一侧,桌面上放着两杯袅袅起雾的热茶。
她本在垂眸思索着什么,听见开门的声响,抬头柔声道:“不必多礼,坐下吧。”
瑞巴泰并没有因为女王的这句话而感到轻松,而是嗅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女王十分看中君臣之间的仪礼,即便是最被宠溺的承嘉也不敢再行礼的时候放肆。
瑞巴泰没有单纯到这样的地步,他按部就班的给女王行礼,待女王道平身后他才移步坐到了长桌的另一侧。
她没有寻问瑞巴泰求见的原因,也没有提任何关于承嘉和婚礼的半句话,而是道:“夏天你们年轻人就是贪凉,要用冰,喝凉茶,一时半刻是得到了快意,但长久间却容易寒气入体。”
说罢,她把靠着瑞巴泰那一侧的茶杯向他面前推一推,笑道:“孤觉得,还是多喝热茶好,你说是不是多罗将军?”
瑞巴泰双手捧着茶杯,以表达自己对女王赐茶的感激与尊敬,他不管茶水还是烫的,就连着茶叶一同仰头饮尽。
他嚼了嚼空中残留的苦涩茶叶,道:“女王这杯是好茶,可惜赐给臣下这种不会品茶的粗人,也只能是牛嚼牡丹,怕是会浪费您的心意。”
瑞巴泰这个人轴得很,他决定的事情无论有再多的阻碍和反对,他都会一意孤行。当初决定娶承嘉,一是因为承嘉被凌辱有自己的失职,二是觉得与王室联姻有助于多罗家在京中的势力发展,因为这段时间世家联手打压他们这些新贵,日子不好过。
承嘉厌恶他,他也看不上承嘉,正好相看两相厌,成亲后他也不会碰她半根汗毛,这样正好。
但是又了孩子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瑞巴泰的指腹磨了磨杯壁上凸起的花纹,面色不虞。
多罗家不可能抚养奸生子。
女王见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也并没有生气,反倒对他很满意,于是道:“多罗将军放心,承嘉的孩子生下来后会交由宗室抚养,并不会记在你的名下。”
承嘉的身边都是她的人,给她调理身子的医官也是她安排的,她知道承嘉有孕的消息甚至比承嘉自己还早一些。
女王虽然不喜欢承嘉这样风流成性,但是她也没有反对过,毕竟是女人,有几个男人又如何?
何况这很有可能是承嘉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她作为母亲和女王,当然要替女儿兜着这件事。
本以为她能安稳的把肚子藏好,成婚后生米煮成熟饭了,任多罗家再不情愿,也得把孩子记在瑞巴泰的名下。
瑞巴泰感受到了女王绵里藏刀的意思,她是在说自己必须要与承嘉完婚,把孩子交给宗室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纠结,但是很快就想通了。
多罗家要想在京都真正的站稳脚跟,现下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与王室联姻,除去巫神殿里生死不明的羲和公主,承嘉可以算作是唯一的王女,她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极大,与她成婚其实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交换。
“谢女王体恤。”他的声音沙哑,说完这句谢恩的话后,他感到自己异常疲惫。
这可能就是他能为自己争取的最好的结局了吧。
女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改口同承嘉一样喊我母亲吧。”
她见瑞巴泰十分懂得顾全大局,有点当时吕复的气度和风范,定能很好的处理承嘉的房里事。
“去陪着嘉儿吧,你的职位还是多罗家的,这几日就让格勒顶你的空缺”她道。
女王知道多罗家明面上是女子做家主,但是实权还是握在男人手里。
瑞巴泰手指一僵,他低头应“是。”
......
阿浊一行人刚踏入巫神殿内,就感到眼前一黑,神侍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继续在前面领路。
阿浊做杀手之前,师傅锻炼过她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所以她能很清楚的看到神侍带的路,以及当下她们是在哪儿。
这个人怕不是故意的,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她们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了,但是他丝毫没有减速。
他是想把她们甩下。
阿浊能闻到空气中潮湿里夹杂着一点腥气,她猜测这里应当是离蛇窟不远了。
她很不喜欢蛇,才不要和那些滑溜溜、冰冷冷的东西待在一起。
阿浊正准备跟上神侍的脚步,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缠上了一只手。
崇山溪的眼睛亮的吓人,她道:“妹妹是能在黑暗中视物吗?”
这句话说完,剩下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阿浊,等待她的答复。
阿浊摸了摸鼻子,把伸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干脆利落的否定道:“不能。”
崇山溪的手一直死死的抓住她的小臂不松,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了。
仡轲氏咒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早知道如此我说什么也不会当这劳什子巫女。”
说罢,还踢了一脚墙壁。
阴暗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蛇腹的细鳞游动时摩擦地面发出的,静谧的黑暗中似乎能听到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