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着言姽那张脸,却迟迟下不去手。
不是她被言姽的话吓着了,而是一种像是从血脉中被压制的感觉,让她觉得这一巴掌下去,后悔的只会是她自己。
沈南画放下了手,言姽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向厢房院子外看去。
言姽这一举动,引得站在院子里的人都往后看去,包括站在刑部一行人最后的衙差。
这一转身,将这个衙差吓得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好在头上戴着顶衙差帽,不然这一磕后脑勺还给磕出个洞来。
一具重度腐烂的尸体姿势扭曲地出现在院子外,身上披着块“黑布”,仔细看却令人头皮发麻,那“黑布”是一层密密麻麻的蠕虫。
随着尸体的走动,从身体上掉落下一地的蠕虫。
食脑虫只是喜欢吃脑干,其他的皮肉内脏它也吃,只是浅浅一口,尸体上只留下像无数虫洞的坑洼。
密集得让人看着恶心。
所有人都在后退,只有言姽想要上前去查看。虽说她也恶心这食脑虫,可她怀疑那尸体是胥娘。
还没走出一步,敏锐的直觉让她顺手接下了吓昏过去的沈南画。
言姽想要将沈南画交给沈北竹,结果沈北竹还盯着尸体吓得没反应过来。
“这是活人,还是死人?”
人是死是活,尸体是鲜活还是腐烂,刑部的人最是清楚。
可面前的死人却还能直立行走。
“应该是有东西控制了尸体。”言姽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接着说,“人脑子最好使,看看是不是脑袋上有东西。”
陆侍郎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言姽,随后走到尸体旁边。
尸体像是没有看到陆侍郎和其他人一样,直直地朝着言姽这边的厢房门口。
言姽眉头紧蹙。
——祸心没说这被食脑虫控制的尸体会朝着她来。
陆侍郎凑近看了会儿尸体,就看到尸体天灵盖上的血洞,血洞里不时探出几条食脑虫的脑袋,看得他总觉得自己天灵盖上也有几条虫子在钻来钻去。
看了几眼,他就移开了目光。
“看没看见天灵盖上的虫子?”
偏偏言姽的声音响起,他只好认命地再次往天灵盖上看,正好一条虫子探出头,他总觉得和这虫子对视了一样。
这一刻,真后悔他不是个瞎子。
“你把天灵盖上的虫子都拽出来,尤其是脑子里的,指不定就是它们控制了尸体。”
陆侍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一口气里还有着浓浓的尸臭和食脑虫身上的腥臭,差点给他熏晕过去。
如果言姽不是个女子,此时他一定把言姽扔到尸体上,让她去动手拽虫子。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指挥得瞎起劲儿。
“陆大人,您再不快点,它都走进屋子里了。”沈北竹督促道。
陆侍郎额头青筋暴起,被言姽和沈北竹催得烦躁,连眼前的尸体和食脑虫都不觉得瘆得慌,捡起地上的细树枝就往尸体天灵盖上的血洞里扎。
见过街边烤得鱿鱼须吗?
此时,陆侍郎手里的细树枝上,就好像炭烤的鱿鱼须,串成串的食脑虫被扎在细树枝上还在扭动。
见尸体还在走动,陆侍郎咬咬牙,将细树枝上的食脑虫摔在地上,继续往尸体的天灵盖上扎去。
“就那么点个脑子,怎么装了这么多虫子?”沈北竹看着地上不断推成的虫堆,问出在场所有人都想问出的问题。
言姽学着之前祸心的手法,将手指从沈北竹后脑勺滑下,沿着脊柱一直到尾椎骨。
“这些都是食脑虫会寄生的地方。”
沈北竹腰窝一阵酥.麻,左跨一步躲开言姽的手指。
“姑奶奶,男女授受不亲,你下次还是直接说吧。”
言姽挑眉,“你都唤我姑奶奶了,你和你姑奶奶也授受不亲?”
沈北竹将嘴巴抿起不再说话。
——言姽是真的把他看做曾孙的,他一个曾孙哪敢跟姑奶奶对着犟。
等尸体快要过门槛的时候,陆侍郎总算是将食脑虫都清出来了,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门口。
院门口躺一个,屋门口躺一个。
“这些虫子怎么办?”
从尸体天灵盖里扎出来的,还有从尸体上掉下来的,整个厢房院子里黑黝黝一片,不停地蛄蛹着。
“火烧了吧。”言姽看到这么多食脑虫,脸色发沉。
——京城为何会出现这么多食脑虫?
京城以南,中间隔着妙香镇张门村,再往南就是沅江,沅江西边的沅西便是赶尸一族聚集的地方。
幸好他们在京城发现的及时,若是等入了冬,这些食脑虫去了暖和的南边,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赶尸一族了。
尸体确实是胥娘的,被人从天灵盖钉了铁钉的,也就只有胥娘了。
将胥娘尸体上的食脑虫清理干净后,言姽察觉到尸体四肢上残留的粉末,捻了一指,发现上面带着浓郁的佛气。
这粉末上的佛气甚至比得上佛殿里那些佛像。
沈北竹察觉不到粉末,只看得到言姽手指上捻下来的腐烂肉皮。他从怀里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