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泽轻松翻下黑马,拍拍带着尘土的手掌。为首的几个将领见此纷纷下马,顾非离离家三年,但眼前的两个身影他自然是清楚的。
“儿见过爹爹!”顾池泽这几年在两位姐姐的教导下,礼数倒也周全了不少。
“女儿见过阿爹。”顾池笙的身躯微微一福。
顾竹漪虽说吓坏了,脑子却是清醒的。顾池笙行完礼,她已急急赶下宝斋楼。见到父亲和大哥,屈身行礼。
顾非离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见到顾竹漪竟难得一笑轻声应答,顾竹漪也回以微笑。
“笙儿,可有受伤?”顾非离很是紧张这个女儿,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惊马来势凶猛,险些撞翻了他的马。战场上受的伤还未恢复,若是连人带马倒下,他这把老骨头也是经不起折腾的。幸而顾池泽和顾池笙及时拦马,才免此一劫。
“回阿爹,女儿无事。”顾池笙生性清冷,不喜多语,顾非离最是清楚便不多问。
确认了顾池笙没受伤,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顾池泽。三年未见,顾池泽已是年方十四的俊俏少年,不论是武功还是礼数都精进了不少。
“臭小子,长高了不少。”顾非离嘴上骂着,脸上的欣慰之意却是掩盖不住的。
顾池笙和顾池泽出现及时,避免了祸端发生。除了顾非离的长子顾池渊和次子顾谨年,随行的将领这是首次见到顾非离的其他儿女,长女顾竹漪一身的书卷灵气已很是惊艳,目光一移,次女顾池笙的面纱掉落的那一幕,在他人眼中,犹似谪仙落凡尘,在军营里待久了的士兵看直了眼。
“顾将军好福气啊,果真是将门虎子,小小年纪这武功丝毫不逊于当年的顾少将军和顾副尉啊!”
“两位顾丫头出落得是愈发出挑动人,若是顾将军不弃,与我们盛氏一族结亲倒也不错!”
随行的将领说着顾非离的好话,而顾非离对这些话仿佛并不受用。
顾池渊走至顾非离跟前,神色有些担忧,道:“爹,您的伤……”
顾非离摆摆手:“无碍……可查出这匹马怎么回事?”
顾池笙沉默了片刻,这时轻启朱唇。
“全京城只有这么一匹汗血宝马,除了恭王殿下,何人还会有?”
顾池笙说到“恭王殿下”这一人物,嘴角轻轻上扬,笑意若有似无,这到底是嘲讽还是别有它他意……
恭王,年十九,乃当今容帝的第七子—容景玄。先皇后所出唯一嫡子,皇帝容臻自然是宠得无法无天,年近弱冠,普通皇子早已封王出宫立府,而容景玄不仅年纪轻轻就封了王,还留在了京城,这匹汗血宝马便是他的爱马。
顾非离剑眉紧蹙,看了看这匹黑马,不禁无奈摇摇头。
“哼,找人把马送还给恭王,真是胡闹。”顾非离轻哼一声,转身上马。
全京城除了顾非离,甚少有人敢对九皇子有这样的态度。前因是顾景玄是顾非离的学生,无论是骑射之术还是礼乐兵法都是顾非离手把手教的。如今他的学生如此不争,他自然恨铁不成钢。
两大军队回京受到惊马冲撞之事很快传到了容景玄耳中。
连心湖中央,漂着一艘游船。两边是水波潋滟,远处山色空蒙,青黛含翠。这里离京城城北迎接大军回京的街道并不远。
游船中,一名男子独自坐在棋盘前。落子,提子。
他一身湖蓝色长衫,腰间系着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坠。身姿清瘦挺拔,面庞俊美。
“主子,查到了,是太子的人。”容景玄的随身侍卫—安凛立身一旁说道。
容景玄思虑了片刻,在棋盘上落子。
容景玄对清风是再了解不过的,虽是一匹烈性马,但在常年的驯服下,就算棚门开着,它也不会轻易发了狂般跑出去。
“呵,果真是容景宸。”容景玄轻笑一声。
“清风可有伤人?”
“旁人倒无大碍,倒是险些伤了顾老将军,幸而得顾二小姐和顾小公子拦马才免此祸端发生。”
容景玄抓着黑子的手微微一滞,尊师顾非离膝下有三男三女,他自然知道,顾竹漪是个不爱出府的书痴,但他至少也是见过的。唯独顾氏次女顾池笙甚少进入他的视野,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顾池笙四岁那年偶然入宫。
那时桃花三月,初春时节,总角之年,言笑晏晏。幼年的顾池笙总喜欢跟在容景玄身后甜甜糯糯地叫着他“景玄哥哥”。他与她初识不过三日之久,这短短的三日却成了容景玄一生最难以忘怀的时刻,至此在日后的十几年,他再也没见过顾池笙。
“主子,在想什么?”侍卫安凛甚少见得自家主子有失神的时候,心下一惊。
“无事,不该问的,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