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茜坐在烧的热热的炕上吃金叶婶子做的面条。
面条做的很劲道,上边还卧着两个鸡蛋。
这让安茜想起小时候生病妈妈给她烧的红糖鸡蛋,眼泪扑簌簌的滴到了碗里。
“好孩子不哭,婶子知道你委屈,这两天就在婶子家住着。”
安茜点点头,“谢谢婶子。”
看着安茜吃完面条,金叶婶子给她盖好被子,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好睡一觉吧。”
金叶婶子的丈夫和儿子都是烈士,她家也没啥人,平日里一个人住,没少帮左邻右舍的忙。
今天看安茜被逼的跳河,气得恨不得给那两口子两巴掌。
茜丫头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比谁都清楚。
安老头老两口活着的时候,对茜丫头真是上心。
这孩子当年亲眼看着她妈在院子里摔死,刺激的有些痴痴傻傻。
眼珠子跟玻璃珠子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人,不哭也不动,连饭都不晓得吃,晚上又不睡觉还扯着嗓子哭。
老两口夜以继日的轮流抱着安茜哄,四处跟人家换些大米白面仔细喂养,安建国家的四个崽子在旁边看着流口水,老两口愣是没给一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孩子终于算是缓过来了,整天像只小鸭子似的跟在老两口后边爷爷奶奶的叫着。
可是好景不长,老两口是亲眼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害死儿媳妇,心里受到的谴责不小。
在小安茜五岁的时候安奶奶熬不住先走了,半年后安爷爷也跟着走了。
安老头走的时候,拉着安茜的手不放,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小孙女。
自己的小儿子是什么本性他知道,是个蔫坏的。
看着老实憨厚,却一肚子的坏主意。
但再多的担忧也挡不住死亡的步伐,安老头最终在对安茜无尽的挂念中走了。
从此,安茜的日子便过的水深火热起来。
金叶婶子想起茜丫头十岁时的那个初冬,她出去捡柴回来路过安家,不经意瞥过安家院子,冷不丁看到地上躺着个小身影。
她赶紧放下背篓跑进去一看,安茜满脸通红的躺在院里,身边的洗衣盆翻倒在地,洒落着将洗过的各色衣服,甚至还有男人女人的内衣裤。
安茜的一双小手冻的青紫,布满了冻疮。
摸一摸额头,烧的滚烫。
金叶婶子把在堂屋烤火的安建国两口子大骂一顿,然后抱着安茜回了自己家。
给她喂了点生姜水驱寒,又赶忙跑到村里的赤脚医生那取了点药。
之后问过安茜金叶婶子才知道,何翠花嫌她打的猪草不干净,一天没给她吃的。
第二天一早还让她去河边洗衣服,安茜又冷又饿又受了风寒,浑身无力的晕倒在院里。
要不是金叶婶子,安茜也许就跟着她爷爷奶奶去了。
从那之后,金叶婶子就特别注意安茜,时不时的接济一下。
这边金叶婶子感慨着,旁边的安建国家闹翻了天。
安建国对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的何翠花破口大骂,“你个瘟货,嘴咋就那么贱呢,不说话能憋死你?现在上哪给李寡妇家找个媳妇去?拿你去抵啊?”
何翠花瘫坐在地上呜呜的哭,“我是听那死丫头说年后要去城里找活做,我一时没忍住,就说要把她嫁给张铁柱,谁知道这死丫头气性这么大,竟然跑去跳河。当家的,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你脑袋里装的就是屎。”安建国又狠狠的踹了何翠花一脚。
“爸,别生气了。”安家唯一的男丁安存宝终于出声了。
安建国和何翠花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安小梅和二女儿安小菊已经出嫁了,家里就剩下小女儿安小草和儿子安存宝。
刚才安建国打何翠花的时候这两个就在旁边看着,没拦着也没劝着,这会看安建国打累了,安存宝终于说了句话。
他其实也是怪他妈的。
要不是他妈嘴长,让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只要把安茜嫁过去,三百块钱就能到手,自己就可以娶镇上的娟娟了。
想到娟娟那软软的小手,他狠狠的瞪了他妈一眼。
不甘心道,“爸,要不和李寡妇商量商量,等着风头过了,咱们再把安茜嫁过去?”
安建国思索了一会,“不行,这事已经在村支书那挂了号,全村人都看着呢,那丫头真要进了李寡妇家,咱们一家在村里也就不用活人了,你也说不上啥好亲事。”
安存宝闻言狠狠的踢了一脚凳子,走了出去。
安小草勾勾嘴角紧跟在他身后,她妈那么偏心她宝贝儿子,在她妈眼里,她们几个女儿都是为她儿子活的,对她们也就比安茜好那么一点。
今天看来,她的好儿子可恨不得也上前踢她两脚呢。
安建国想着还没焐热的一百块钱定金,狠狠的又踹了何翠花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