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茜被外面尖利的哭骂声吵醒。
眼睛还没睁开,胸中已经充满了怒气。
自己昨天摆摊到半夜一点多回来,刚躺上床没一会,谁在她家门前鬼哭狼嚎呢。
她呼的一下掀开被子,想要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欠收拾,可看见头顶熏得乌黑的木头椽子,迅速闭上眼睛。
她在哪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才会有的被煤油灯盏熏得焦黑的椽子,贴满熏的焦黄的报纸的墙.......
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随之而来的是压抑悲愤的记忆。
等安茜再度睁开眼时,眼中多了些愤怒与坚决。
一觉醒来,她竟然来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成为了同名同姓的孤女安茜。
原主母亲苏童是从上海来大西北农村插队的知青,原主父亲安建军是一名军人。
安建军十五岁的时候报名入伍参军,在部队一直表现优异,年纪轻轻的已经是排长了。
别看排长官不大,但大小也是个干部,所以在安母传出安建军要回家相亲的消息时,十里八乡的小姑娘们都动了起来。
苏童也盯着这个机会,她是受够了每天下地干活的辛苦。
嫁给军人多好啊,结婚之后可以随军,丈夫还有津贴给她花,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干活了。
于是在安建军还没有看见其他姑娘的情况下,就被苏童截胡了。
安建军整天在部队里摸爬滚打的,苏童的小手段在他看来是很容易避开的。
但是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白净的姑娘,所以在苏童跌跌撞撞的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顺水推舟的接住了她。
安父安母虽然对儿子要娶个知青不满,但架不住安建军喜欢,而且自己的儿子青天白日的和苏知青抱了个满怀,不娶人家还能咋的。
十五天的探亲假,安建军不仅完成了相看成婚这一系列的人生大事,走的时候苏童肚子里还揣了个娃,不可谓不神速。
苏童肚子里的受精卵可以满地跑的时候,原主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一张黑白照片放在一件带血的衣服上被送了回来——安建军牺牲了。
安建军牺牲后的两个月,苏童因为和安建军的弟弟安建国争抢五百块钱的抚恤金,被失手推倒在地,脑袋磕在石头上死了。
安父安母看到惨死在院中的儿媳妇,狠狠的揍了安建国一顿。
但想到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对外隐瞒了苏童的死因,只说儿媳妇是因为儿子牺牲,精神恍惚摔死了。
两岁的原主成为了孤儿。
原主在叔叔家磕磕绊绊的长到十七岁,吃不饱穿不暖,就跟那地里的小白菜一样。
她听同村的小姐妹说,现在城里有招工的,不仅包吃住,还有工钱,就是累些。
再苦再累她也不怕,她在这个家里什么活没干,但从来都没吃饱过,而且还要挨打。
她如果去外边找工作,再差也差不过现在。
最主要的是她已经十七岁了,她很怕叔婶把她随便嫁给什么人。
她想去城里工作,哪怕把工钱都给婶子也行。
却被婶子告知将她许给了邻村寡妇李二花家的傻儿子张铁柱。
原身只觉的天都要塌了,要知道张铁柱他不仅傻,还有暴力倾向,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但她一直都是个胆小怯懦的姑娘,想不出什么办法,抽抽噎噎一上午,出门就跳了河。
好不容易捞上来,那个生于72年,时年17岁的安茜不在了,被生于89年的安茜取而代之。
安茜叹口气,这姑娘是个苦命人啊。
现在在门外嚎的就是她的婶子何翠花,她在哭骂安茜是个不知感恩的。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大成人,费尽心思的给她找人家,这白眼狼竟然跳河。
不是自己狠心要把侄女嫁给傻子,而是侄女是天煞孤星,命太硬克父克母,连自己的公婆也被安茜克死了,也只有张铁柱的命格才能压的住她。
嫁给一个傻子总好过一个人孤独终老吧,也省的她再克着身边的邻里亲人啊。
好家伙,天煞孤星,命硬克亲。
前几年闹得轰轰烈烈的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没把这封建余毒给扫清啊。
听到大家闹哄哄的说支书来了的时候,安茜知道该她出场了。
她起身走到门边,哑着嗓子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没想到我们安家村竟然还有人这么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