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孟儿这一席话李尖尖听的清楚,她的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刀子嘴豆腐心,用来形容你大哥再合适不过了。”
身上的银两有限,自然坐不起多好的车。
只雇得起一辆运货的牛车,也只到南水村附近,再往前头人家就不去了。
虽然颠簸了些,可总好过走路。
赶车的人上了年纪,可看着老实憨厚,是个实在人。
这一路上嘴巴也是个不得闲的。
先是同李尖尖二人唠家常,后头贺予安来了,又拉着他说起近来的新鲜事。
“你们是七里沟的?”
“嗯。”贺予安答道。
“我前些日子去王家坝上帮忙,听说你们那的土地让王员外收了,哎哟喂,这运气怎么就没让我们遇上呢。”
李尖尖本有些打瞌睡,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劲儿。
她想调整坐姿,可这牛车过一土坑,哐当晃动了下,她整个人便栽倒在贺予安身上。
她有些尴尬,忙拉开二人的距离。
观察着贺予安的脸色,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嘴里搭着那人的话,手又从包里摸出一块饼子递给她。
另补上一句,“给你,坐好了。”
李尖尖看着手里的饼子,又想着贺予安方才的口气,嘿,还真把她当个孩子哄了?
“大爷,你说的可当真?”
“那还能有假,王家可是出了不少钱呢。”
李尖尖啃着这如胶皮似的饼子,心里却在琢磨。
这王家的葫芦里头究竟卖的什么药?
那地不都让他们下药了,还能有什么收成?
如今高价收地岂不是做亏本买卖?
“看开一开始王家就做两手准备……”李尖尖低声道。
“接着说。”
“啊?”她本是自言自语,没曾想贺予安搭了她的话。
他的目光很平静的看着她。
李尖尖轻压着声音回应他,“那王春元病了,王家想找个正当理由处置了我,现在这计谋是落空了,可又有了收地这一出,这不就是一石二鸟吗?”
“一石二鸟?”贺予安笑了,“行啊,李尖尖,现在还会成语了。”
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应道:“一直会。”
“来,再说两个我听听。”
李尖尖的饼子还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环肥燕瘦,檀郎谢女。”
他脸上的笑容更甚,整个人半靠在一旁的木箱子上,眼神略慵懒的看着她,淡淡道:“你倒是不谦虚,自诩才女?”
李尖尖牙齿用力扯下一块饼子,“我不也夸你是个美男子了吗?”
话一出,她察觉到贺予安脸色微妙的变化。
“燕环肥瘦……”他喃喃道。
不等他的话说完,李尖尖自行调侃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是不太贴切,我是丑妇竟簪花,花多映愈丑,行了吧。”
贺予安听罢,只是连连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李尖尖的目光在兄妹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贺孟儿趴在木箱子上睡着了,这会日头渐烈,可似乎烈阳也偏爱美人,光落在她身上也格外温柔,怎一个“绝”字了得。
而贺予安,虽粗布麻衣,可称得上风流倜傥,眉宇见英气十足,像个潇洒的侠客。
兄妹二人实在养眼。
她在一旁属实不配了,体态圆润,面色黝黑,抱着两包袱,捏着块饼子,头发虽梳理的工整,可一朵红花刺眼,像个逃荒的疯婆子。
李尖尖觉得这本就不好吃的饼子,更难吃了。
她捏着饼子,有些出神的看着脚尖。
心里在呐喊:贼老天!你不公啊!你眼瞎啊!你是得了青光眼还是白内障啊!我啥时候才能逆袭啊!
一瞬,乌云遮日。
好像无声在回应她:路漫漫其修远兮……
李尖尖长叹一口气。
不等她这口气喘过来,手里的饼子又被贺予安夺走了。
贺予安咬了一口,点头评价道:“味道不错。”
李尖尖看着饼子上的牙印,心里有些复杂。
贺予安跟她除了肌肤之亲外,别的都不避讳。
他好像是下定决心同她相敬如宾过一辈子的。
“太硬了,没娘做的好吃。”李尖尖道。
“过两天到家了,让娘给你做上十来个,让你吃个够。”
李尖尖只是看着他笑。
“又傻了?”
她忙收住笑容,不满意的轻哼了声。
一路颠簸,到家已经是后日黄昏。
“奶奶!娘亲,爹爹还有姑姑回来了!”
小团子隔得老远就看到了三人,惊喜的高声叫着,跑进屋里。
等三人到了门口,只见贺老母杵着拐杖,热泪盈眶的从里头出来了。
“我的儿!”贺老母激动的拉着贺予安的手,来回将他打量着,“没事了?都看好了?”
“没事了,没事了,娘别担心了。”
贺老母转头擦去眼泪,又到了李尖尖跟前,她的手心里都是汗,满是老茧的手轻拍着李尖尖的手背,“累坏了吧?想吃什么?娘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