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生在皇家有三怕——权臣、手足、宫变。
璟安十一年,安平公主李疏的皇兄中毒驾崩。
事年,太子才七岁。
一时间,北唐王朝深陷漩涡风雨飘摇。
朝廷内权臣野心毕露,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已是昭然若揭。
……
冬日寒风,白云如雪,仪昭殿内倒是春光融融,噼哩啪啦的火焰婉转跳动,但总摆脱不了火炉的限制。
李疏倚在窗边,抬头斜望灰白天空下的无尽飞雪,妄想在这静谧的素白中偷得片刻安宁,以忘掉她那落花般的前半生。
“公主!不好了!驸马及众面首被……被丞相车裂了!”
惊慌失措的宫女跑到殿前,还没站稳脚跟,声音先一步传进殿内。
只片刻,天下缟素。
红墙灰瓦上摇摇欲坠的冰柱好像无常的招魂幡。
北风呜咽着,撒下大把纸钱。
李疏轻抚小腹,疲倦地闭上眼睛。
她早料到谢逸那疯子会杀光她身边所有的男人,还好留了后手成功放走一个人去搬救兵。
静默无言浅笑回应,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沿着她的脸颊滑落砸下,在地砖上开出一朵绚烂白花,算是祭奠他们这些年的日月相伴。
跌跌撞撞地跑到床边,李疏从枕头下翻出宣望临走时留给她的匕首,脑海中又想起当时画面。
“忘殊,你什么时候回来……救我?”
“忘殊会回来的……对吗?”
李疏不敢确定,举起泛着森森白光的短刃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朝着自己的小腹刺了进去。
谢逸前脚刚踏进仪昭殿,后脚便听得一声闷哼,不禁张了张嘴,话还未脱口便看到李疏倾国的眉眼拧作一团,腹部华裳瞬间黑红一片。
没给李疏再补一刀的机会,谢逸箭步上前先一步夺了匕首,同时凝息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抱着如此虚弱的李疏,谢逸红了眼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好像受伤的是他一般。
此刻,李疏乖巧地躺在谢逸怀里,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仍知道是他抱着自己。
倒不是心有灵犀,只因谢逸杀人无数,身上总带着股难闻的死人味。
“本宫死后国玺交于你手,但求你……饶太子一命。”此时李疏没有任何好的办法,只能求谢逸放过太子,放过李家仅剩的血脉,“本宫现在真的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臣不应。”
谢逸抱着李疏苦笑,“臣不想要国玺,臣也……”
“不想你死”四个字,谢逸终是没有开口。
李疏嘴角扬起一抹笑,“现在害怕了?当初发起宫变的你哪去了?”
“臣说是驸马,公主信吗?”
李疏浅浅掠过的手指带去谢逸摇摇欲坠的眼泪,一字一顿。
“不,信。”
谢逸当然知道李疏不会相信,毕竟驸马在她眼中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他怎么会发起宫变,怎么会杀她皇兄?
只有他——从始至终只有谢逸才是那个最十恶不赦的人。
“那臣便不多解释。”
谢逸周身带着戾气,唯独抱着李疏的臂膀温柔如初。
抱起李疏放到床上,准备起身时又被李疏拉住。
“佞臣!你到底喜欢本宫哪里?”李疏勾着谢逸的脖子,与他鼻尖相抵。
谢逸眸光闪躲,思索片刻薄唇轻启,“公主的眼睛。”
很久之前,李疏的眼里总是满含笑意,尽管这笑意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哦?”
李疏眉目舒展,风情万种,“是这样?”
“是,很漂亮。”
谢逸眸光微动,熟练地吻上,瞬间话音也变得模糊不清,“桐桐是最漂亮的。”
闻言,李疏又是一笑。
谢逸喜欢她的眼睛,那下辈子,干脆做个瞎子算了。
医术冠绝的几位太医几乎同时赶到,脸上失了几分平日里的仙风道骨,额头上尽是微汗。
“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好好调养便问题不大,只是这……还请公主节哀。”
几位太医给她处理好伤口,互相交流的眼神里满是无奈。
见李疏疲倦的倚在腰枕上点头,谢逸发了疯似地薅住最近一位太医的领口。
“节什么哀!你给本相说清楚!”
老太医脸色慌张,但话音却不卑不亢,“回丞相,孩子……没了。”
“行了,退下吧!”
李疏有些不耐烦了,朝那几位太医挥了挥手,随后瞥向谢逸,“有什么问题不能亲口问本宫吗?”
阴沉着脸坐在李疏身侧,谢逸幽幽开口。
“什么时候的事?”
李疏毫不在乎地笑起来,“三十六天之前。”
三十六天前与他的第一次做,竟就怀上了他的孩子,李疏想想就觉得晦气。
谢逸万千训斥的话更在喉咙里,最后转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也许在她眼里,她只是一只可供我玩乐的金丝雀,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谢逸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粗鲁地吻上李疏冰凉而柔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