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上海最热闹的路上走走停停,正逢重阳节,街上处处是卖重阳糕,菊花酒的,季鸣鸿左看右看,礼物一样没看中,糕点倒是吃了不少。
穆霜白被一个摊子上一把木质的小梳子吸引了目光,他摸着下巴正琢磨着要不要买下来送给阿音,季鸣鸿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去对面看看。”
说完也不等穆霜白有什么反应,轻快地跑过马路。
“哎!”穆处长想跟上,但一辆有轨电车打着铃铛从他面前开过,瞬间挡住了他的视线。电车驶过,穆霜白惊讶地看见,马路对面的季鸣鸿软软地跪坐在地上,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他身后站着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一手捏着大少爷的下巴,一手拿枪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老季!”穆霜白和那六个李世逡派给他们的特务动作一致地摸出枪来。
蒙面人瞟了他们一眼,淡定地抬手朝天放了一枪后,枪口再度指向季鸣鸿。上海的老百姓近来已经被各种枪战场面吓得精神高度紧张,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街上眨眼间没了人影。
穆霜白身边的一个特务出声喝道:“放开季长官!”
对方并不搭理他,偏头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从哪又冒出来六个蒙面人,人手一把勃朗宁,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向穆霜白他们。
“都把枪放下。”领头的蒙面人悠悠地开口。
他这句话慢慢地在风里飘散开去,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那人不在意地冷冷笑道:“那好啊,我数到三,不放下枪我就杀了他。”他的手指慢慢地勾上扳机,赌的就是穆霜白敢不敢拿季鸣鸿的生命开玩笑。
不等对方数数,穆霜白立刻听话地垂下手里的枪,扭头对身旁几个特工低喝道:“放下枪。”
可那几人都是李处长的心腹,压根不听他的命令,依旧稳稳地举着枪,大有不到最后一刻不放手的架势。
蒙面人也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个眼神,随后猛地断喝一声:“三!”
话音未落,六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李世逡的六个手下纷纷倒地,每人的额头上都多了个血洞,鲜红的液体缓缓在穆霜白的脚下汇集。
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天下就那么一号人而已。穆霜白抬起头望着那人,勉强扯出一个苦笑:“锦书……”
“穆处长,躲我躲了这么久,老娘可差点就放弃了。”萧旦拉下蒙面的黑布,笑眯眯地一歪头,“我也不为难穆处长,你若是肯就此离开,老娘保证没人拦着你。”
穆霜白摇摇头,瞄了季鸣鸿一眼,叹气:“你放开他,我跟你走。”
“你没资格跟老娘谈条件。”
“他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但季长官的嘴可比您的好撬得多。”萧旦轻轻捏了捏季鸣鸿肉嘟嘟的脸颊。
“锦书,别演了。”穆霜白几步走到她近前,“你一开始想要的人就是我,不然这么多天,你有的是机会抓走老季。”
锦书默然地与那双黑眸对视,一时间双方都不肯退让。
“南叔在哪里?”她最终还是开了口。
“你先放开他。”穆霜白坚持。为表诚心,他举起双手,手枪倒转挂在食指上,挑眉看着锦书。
“如你所愿。”萧旦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移开了顶着季鸣鸿太阳穴的枪口。她身后走出一个人,缴下穆霜白的枪,又把他的双手用力拧到身后,用他自己腰间的手铐牢牢拷住。
季鸣鸿却在这时睁开双眼,恰到好处地和穆霜白来了个对视。后者看着他清明的眼眸,放下心来——看样子人没被打傻。
“老穆,不要……”季鸣鸿刚说了几个字,萧旦在他背后抬手又是一枪托。大少爷哼都没哼,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穆霜白吓了一跳,对锦书怒目而视:“你……”——你少打他头!他已经够傻了!
穆处长也没来得及把怒意很好地传达,站在他身后的蒙面人也很干脆地一掌劈在他的后脖颈上,随后扛起晕过去的他就走。
睁开眼的时候,穆霜白发觉自己被绑在十字形木架上,上身只剩一件衬衣,四肢的关节和腰部都被麻绳牢牢地捆着,动弹不得。而有人正在他的脖子上一圈接一圈地缠着细绳,让他无法转头去观察四周的情况。很快身后的人转到了他的面前,锦书一如既往地笑着看他,柔声道:
“醒啦?”
“我在哪?”穆霜白眨眨眼,窗前挂着厚重的窗帘,房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让他无法判断这是白日还是深夜。他打量了一下阴暗却干净的房间,刑具一样不少,但比76号里那充满着血腥味的刑讯室让人舒服得多。
“你不需要知道你在哪。”穿着一身笔挺西服的锦书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根长鞭来,“说说看你把南叔抓去哪了,你还是老娘我尊敬的穆处长。”
玩得好一手先礼后兵啊。穆霜白磨着后槽牙琢磨该怎么面对眼下的局面。为了自己的安全,他绝不能说出事实;又打心底里不想骗锦书说特高课放出的消息是真的。权衡之下他只有一条路可走——找死。
“我不知道。”
“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南叔的人,你不知道谁知道?”似乎料到他会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