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是为上巳。官民皆絜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絜。
昭华长公主的寿辰,恰在这一日。
束鹿国人有上巳日在水边举行祭礼汇、聚江边饮宴的传统习俗。
是以长公主的寿辰宴,便安排在了穿城东而过的曲江边上。
安城东南处的曲江边上,是束鹿皇室的皇家园林,园内有数多的风景名胜。
而其中最为出彩的,便是临曲江而建的曲华台。
曲华台台高十丈,有屋百余间,更是可容纳数千人于其上宴饮作乐。
早在数十日前,曲华台就被精心布置一番,作为长公主年及花信寿辰的宴请之处。
是日正午,皇宫里的众位贵人,便在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和禁卫军的簇拥下,步入了曲华台上。
而众位皇亲国戚和一干高品官员,更是早早地在这儿恭候了多时。
束鹿皇帝云靖走在最前列,左手边是皇后轩辕徽,右边则是昭华长公主云轻寒。
云靖虽从前对云舟逸不待见,但对这个长女却是一直宠信有加。
况且随着云轻寒年岁渐长,容貌也越发地肖似先皇后庄氏,更是勾起了云靖的思念和舐犊之情。
众人见圣驾到来,远远地纷纷下跪相迎。云舟逸从端王府来,亦是跪在众人前头。
他抬头望去,只见姐姐云轻寒身着一袭榴红织金广袖留仙裙,头戴攒珠金冠步摇。
本就容貌出众的云轻寒,在这华服宝饰的衬托下,更是在一众宫眷中艳压群芳。
皇帝云靖心情极好,带着笑意道了声平身,招呼着众卿落座入席。
云轻寒有意在父皇面前赞扬弟弟一番,便径直走到云舟逸身旁,扶他起了身,
轻笑道,“舟逸今儿这番布置着实有心了,叫人赏心悦目,我很喜欢,多谢了。”
“姐姐客气了,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指挥而已,姐姐喜欢就好。”
云靖环顾四周,只见曲华台上列席错落有致,宫娥仆从穿行其间井然有序。歌声器乐清雅悦耳,舞姬舞姿轻盈曼妙。
远处江波淼淼,杨柳轻拂。曲江之上,有星星点点的白天鹅,正交颈嬉戏。
再看眼前一道道陆续被呈奉上来的菜肴,色彩缤纷,食材也是春日里极新鲜的,甚至有几道菜还是束鹿从未出现过的。
再一者,以往办这样的大宴,都是在屋内,这露天设席还是头一遭。
云靖赞许地点点头,“着实不错,这曲华台上观曲江的春景倒是极美。”
“美则美矣,就怕是这高台之上吹多了风,回去头疼。”皇后轩辕徽作势揉了揉太阳穴。
云轻寒正想开口驳几句,却见弟弟抢在了她的点头。
只见云舟逸上前一步,向着轩辕皇后微微一躬身,不卑不亢地含笑道,
“皇后娘娘若是怕见风,舟逸在这曲华殿内也设有宴席之位,您不妨移驾殿中。”
见云舟逸思虑完备,自己却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只得闷闷地闭了口,拂袖坐进了席内。
众人落了坐,不多时,便有各处的皇亲国戚和大小官员按着身份尊卑依次来向长公主敬酒祝寿,顺而呈上生辰礼。
向长公主敬过酒后,众人又依次向着皇帝皇后和各皇子公主互相祝酒,再是各级官员按着职位高低祝酒道吉。
这样的大宴,说白了便是一场人脉互动的交际宴会。各桌上的菜都动得极少,一是拘着端庄斯文,不便多吃,二则是走动频繁,根本顾不上吃。
在这一片觥筹交错之中,却独独四皇子云书白在认真而细致地品尝着盘中的美食,对于一应前来敬酒的亲友官员,也都只是淡淡地一笑,并不作过多的交谈。
坐在他上首的云舟逸,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见二哥看过来,云书白却是独独向他绽出了个灿烂的笑容,斟酒举杯相敬。
云舟逸见状,便也抬手举了举杯,回以一笑。
宴会持续了几个时辰后,云靖便携皇后与一众妃子退了席。其余众人亦是识趣地陆陆续续散了场。
只余下母后卫氏那边几个极亲近的兄弟姊妹,和宫中平日里同云轻寒往来密切的两位公主。
时间临近傍晚,夕阳渐渐隐了身影,曲华台上风也开始大了起来。
云轻寒便携着这十来人,进了曲华殿内。
云舟逸早已是吩咐好了,在殿中新置好一桌酒席。
论起来这些人都是平辈,私下里自然都不愿拘着礼数。是以云舟逸吩咐布置的,是一张铺了华锦桌布的大圆桌。
众人便围着云轻寒坐成了一圈儿,一边闲饮,一边聊天。
菜上的都是解腻爽口的清淡小菜,和一些春天的时令果蔬。
云轻寒夹了几筷鱼脍,送进口中慢慢咀嚼着。
望着曲华殿内堆积如山的礼物,她向侍女秋月招了招手。随后便又命几个小厮轮流将礼物呈上来,由秋月替她一一拆开来。
云轻寒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中,从小到大,她不知得了多少绝无仅有的珍宝。
这些年的生辰礼或是别的一些什么礼物,除去极亲近之人送的,其他礼物都被拿去随手送了人或是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