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近郊,端王别院内。
屋内摆着翠嶂围屏,镂空熏炉里清淡的温香袅袅而起,字画笔墨一应俱全,却都是全新的……
而除了豪华庄重的摆设外,却看不出一点主人的喜好,也无法猜测出主人的身份。
一个须发皆白的男子背着药箱,战战兢兢地站在屋子里。
大夫姓张,是城内存善堂的大夫,在安城中颇有些名望,他今日如往常一般开着药堂,见着天色像是要下雨,他又没准备雨具,便打早关了店准备回家。
谁知走到半路却被人掳来,快马加鞭地将他带出了城。
云舟逸看了他一眼,随后指了指床上的人,低声道:“替她诊治。”
大夫点点头,低下头开始替张添宁把脉。
为了不叫人捏住把柄,也为了她们母女的安全,云舟逸就将他二人安置在安城的别院中,找了城中的名医来替张添宁医治。
张添宁依旧在昏睡。
脸色因为发热而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散乱的长发不像平时一样规规矩矩,有些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滚烫的额头和潮湿的鬓角上。
云舟逸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跳动的烛火映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出他轮廓俊逸,眉目端正,仿若是画中人。
而此时,这画中人面色严峻地沉默着。
距离梁州屠城消息的传来已过去了十天。云十三和云十五拼尽全力,也只救下了苏应年、薛航、涂山玉、张添宁和张添安五人。
苏应年已上了年纪,跌入水中,又呛了水,不便随意移动,云十三便留了钱财和信物给薛航,将他们安置在束鹿境内,与孤竹相接的浔阳城中。
他二人则带着涂山玉和张添宁张添安母子几人,赶往束鹿的都城安城。
上路几天,张添宁便发起了高烧,沿途几次停下找了郎中诊治,也没起太大的作用。
雨声透过窗缝幽幽的传了进来,飒飒的冷风吹动窗外的枝叶,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涂山玉坐在桌旁抱着怀中的添安,紧张地盯着床上的宁宁,手上的帕子被她捏的起了皱。
张大夫转过头来,面色沉重。
“大夫,怎么样了?”
张大夫望了云舟逸一眼,擦了把额前虚无的汗,随即答道:
“夫人稍安,小姐乃是寒气入体,一定要将这寒气排出,身体才可以无内样,我开上几副药,服下后再看看。”
婢女端来笔墨纸砚,看着张大夫将药方写下,婢女拿了药方,便领着张大夫退下煎药去了。
几人退下后,房内更为安静。
云舟逸看着涂山玉,最终还是走上前,安抚道:
“伯母,别太忧心了,宁宁会好起来的。”
涂山玉点点头,有些无措地看着阿池,忍不住又问:
“我们住在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是知道阿池身份的,皇亲贵胄,和他们距离太远了,涂山玉还是有些担心。
云舟逸摇摇头:
“您不必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他顿了顿,又说下去,“月儿和阿元我都派人去找了,您和宁宁就在这安心住下,一旦有消息我会马上找人通知您。”
涂山玉点点头。
见着张大夫小心的端着半满的药汤碗进来,两人便停了话头。
涂山月走到床边,柔声将女儿叫醒。
喂下那一碗精心调制的药,张大夫的里衣已经被汗湿透,他根本不敢去看云舟逸的脸色,先前煎药时,他跟侍女打探了几句主人家的身份,侍女的嘴严得很,半点风声不露。
张大夫只好闭了嘴,心却顿时凉了半截。
先前带他来的人说,床榻上的小姐已经烧了七天,若再拖下去恐怕凶多吉少,那时他可要以命相陪了。
母亲忧愁的脸在自己眼前,张添宁咬住嘴唇,强撑过一阵疼痛,这才勉强忍住,笑道:“我没事——”
姐姐中箭跌落河中,哥哥也不知所踪,整整七天,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七天,阿池哥哥的人还是没有将哥哥姐姐找到,她不能再让母亲担心了。
涂山玉取过一旁的薄被,轻轻给宁宁盖上,想要给她捂出些汗来。
服过一次药,张添宁却一直闭着双眼,眉头始终皱着。
涂山玉心疼极了,拿着帕子替她拭擦额头。
云舟逸转向张大夫,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过半个时辰,再服一次药,天亮之前热度退下来,应该就能好。”张大夫抹着汗答道。
“有几成把握?”云十四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张大夫被他问的也不由紧张起来,他飞快地扫了一眼云舟逸的脸色,没敢答话。
宁宁的嘴唇干裂,隐隐带着血丝。
涂山玉强忍着泪意,她接过一旁婢女递过来的茶杯,将女儿半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用温水润了润她的唇瓣。
“宁宁乖,母亲在这里,你一定会撑过去的……”
张添宁合上眼,身子极为倦怠,整个人软软的靠在母亲怀里,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好似什么都是迷蒙一片,昏昏沉沉的想着梁州,落水和姐姐。
大夫又来送第二次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