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少年彬彬有礼地上前施了一礼,对两人说到,
“二位留步,我家师父在醉云楼相候多时,请二位前去小叙。还望二位赏光。”
涂山月打量着眼前的陌生少年,脑海里翻寻一遍,却并没有什么印象。
倒是阿池记起来了,暗暗拽了拽涂山月的袖子,“方才他在那些人里看你针灸来着。”
见那少年一再相请,涂山月便也不再推脱,与阿池跟在少年身后向醉云楼走去。
“对了,还未请问姑娘与这位公子的名讳?”少年侧过头来,向身后的二人浅浅一笑。
“我叫涂山月,他叫阿池。请问公子呢?”
“在下薛航。”
醉云楼坐落于梁州城中心地带,光是看那块鎏金牌匾,便可知此处消费不菲。
晌午已过多时,醉云楼内用餐的人却仍有不少。
小二一见薛航,赶忙殷勤地迎上前来,径直将三人带上二楼一个临河的包厢。
包厢上首端坐着那位年过耳顺的老人苏应年,见他们到了,便抬手招呼他们落座,相互通了名姓。
菜肴陆陆续续端上了桌,鸡鸭鱼肉、时令果蔬一应俱全。
涂山月同阿池忙活到现在,还不曾吃过正餐,闻到这满桌香气四溢的佳肴,不禁食指大动。
苏应年瞧着这一对儿比自己徒弟小得多的少男少女,心中生出无限的怜爱之情。
“来来来,先吃些东西,咱们边吃边聊。”
老人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不停地为两人夹菜。
涂山月看着看着,不禁有些眼热,赶忙抬手拭了拭眼角。
她想起自己远在21世纪的外公,也是喜欢将她的碗里堆得这样满当当的。
外公总嫌她太瘦些,督促她要多吃些东西才好,还会常常为她煲一些养身滋补的药膳。
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身体怎样……
菜过五味,苏应年方才缓缓开口,
“涂山姑娘医术造诣称得上出类拔萃,不知可有师传?”
涂山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一时间有些怔愣。
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就跟着外公在医堂坐诊,后来大学学了中医,进了实验室。
她外公、她的那些授课老师,都能称得上是师父。
可这些她不能说。
涂山月有些难过,眼眸黯了黯,低声回到,“不曾有过。”
苏应年有些吃惊,那这孩子确是天赋极高!他压抑住心中的喜悦,看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
“我倒是还有些精力,能授些东西予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涂山月还沉浸在对外公的思念之中,对老人的一番好意,自是敬谢不敏。
“多谢苏老先生好意,只是小女暂时并无此志,所学岐黄不过为了家人康健罢了。”
她有生之年里,还没见过比外公医术高明的大夫。
印象里,来找外公看病的,没有什么疑难杂症是他治不好的。
况且她在学校里,学的是结合了现代西方医学的中医,自信要比千年前的医学技术高明些。
薛航正喝着碗里的百合莲子乌鸡汤,听见涂山月拒绝自家师父,猛地呛了一大口汤,连连咳嗽不止。
想当初自己拜苏应年为师时,跪在师门前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求得他老人家给自己个试一试的机会。
薛家在姑苏一带是有名的富商,大半个姑苏城的染坊布坊都是他家的。
薛航自己心思却不在继承家业上,一味地醉心于医术,于是几经波折,寻访到苏应年这里。
苏应年瞧他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天资也并非特别出众,便不想要他。
最终还是出于薛航那一跪的执着,给了他一个机会。
薛航虽天资欠缺些,却肯下苦功夫,治学诊病无不扎实严谨,对师父也是百般恭敬,吩咐的事都做得尽善尽美。
正是因此苏应年才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周游四方巡诊。
苏应年自然也是个天才圣手,六岁随先师出入宫闱,为皇家贵胄诊病;十三岁便有医经著作问世,被大小医馆奉为经典;
及至弱冠,更是发明了数十种针灸方法和数不胜数的药剂良方。
后来先师过世,他便不再留于国都,而是四方巡诊。所及之处,无不手到病除,未曾失手一例。
连当今各国的皇帝想请他进宫问诊还要三求四请,这小姑娘面对主动递过来的收徒机会,就这样拒绝了?
薛航在心里暗暗腹诽。
唉,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
苏应年知涂山月所言不过推却而已。他倒也不介怀,只是更加深了好奇之心。
因为他的先师,恰巧也姓涂山。
几人不再谈论此事,只闲聊些时事趣闻。
待出了醉云楼,苏应年又叫薛航领着涂山月同阿池在梁州城内逛了一圈,买下不少点心吃食相赠。
见两人衣着朴素,又送了好些上等布匹给他们。
苏应年拄着黄杨木拐杖,将二人送上了回乡下的驴车。
看着驴车上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黄泥道上,苏应年拍了拍徒儿的手背,“走,去州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