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午饭时,他忽然强撑着坐起来,说,我如今可以活动了。不要你喂了,哪能天天这样劳烦你呀,太委屈你这样的大小姐了!
我看他好像真的恢复了不少体力,于是我把粥碗递给他。谁知他接了过去,手却哆哆嗦嗦的拿不稳。最后还是我又把碗接了过来,拿着汤匙喂他。他说,哎,我算是废了!他虽然这样说,脸上却并没有泄气的神色,反而显出一些调皮来。
我本来还想安慰他一两句的,但看了他这样的神情,倒觉得有一点上当的感觉。
平日喂饭的时候,也是面对面的,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挨得很近,但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日他却不甚礼貌地、眼角一直含着笑意地盯得我的面容瞧,我心里便稍微有些慌乱,问他:‘今日有什么好事让你高兴的?’他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还是不住的拿眼睛在我脸上晃。我只好低下了头,只在喂饭的时候瞟一瞟他的嘴巴。
他看我有点窘,反倒愈发的得意忘形了,赞道:“真好看!红红的,真好看!”我脸蛋儿本就发热了,说不定真红的像个苹果似的,想不到他这样的大胆无礼,耻笑于我,我叱道:‘好好的喝的你的粥吧!’手腕稍一用力,一不留神,一汤匙白粥全抹到了他的下巴上,惹得他哎呀一声,道:‘好我的大小姐!’
我也忍不住笑了,便拿了手绢儿替他擦拭,他指着窗户纸道:‘你看那窗花,阳光的照射下,红红的,是不是很好看?’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方才说什么‘红红的,真好看’原来并不是说我,而是窗花,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恼羞之下,心里也微微有些失落。谁知道他突然又笑道:‘不过和柳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儿相比,那窗花根本不算什么啦!’
这一下才知道,他是存心戏弄我的,我假意嗔怒道:‘敢对本姑娘无礼?’举起手来作势就要赏他一个耳刮子,南宫文广哎呦一声,道:‘柳姑娘你温柔点!’一抬手就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还没反应过来,南宫文广笑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么?因为我感觉我全身上下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你瞧,是不是?”他说着,握着我的手腕左右摆了摆。
我连忙抽回自己的胳膊,道:‘那你还要本小姐喂你!’南宫文广笑道:‘我本来也不想再麻烦柳姑娘你的,可你刚才不是主动把碗又接了过去么?柳姑娘你就送佛送到西。’说着,把嘴巴一努。原来他的下巴上还粘着不少粥粒呢,我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本姑娘很乐意伺候你么?居然这样捉弄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这样说着,还是拿起手绢儿轻轻地帮他在下巴上揩拭了一番。
就在这时,焦师兄正好推门进来了,看见我正在为南宫文广揩拭嘴巴,就有些不高兴。他当然不敢朝我发火,对南宫文广喝道:‘你小子愈发的当爷了,以为我师妹真是伺候你的下人哪!’南宫文广冷笑了一声,道:‘我对柳姑娘敬若天仙,能与柳姑娘相逢是我三生有幸!’
我怕他再说出一些过分的话来,便忙问焦师兄有什么事情,原来是有几位元老镖头从苏州赶来了,大镖头准备为他们接风洗尘,叫我们都过去见一见。
我和焦师兄出了房间,焦师兄道;‘你不用那么惯着那小子,看见他我就心烦。师兄我和你在一块这么多年了,都没让你这样伺候过。’
我笑了:‘他不是受伤了么,难道我盼着师兄受伤呀。再说了,他是我们保的镖,人家完完整整的把人交给了咱们,咱们当然得完完整整的还给人家呀。’焦师兄道:‘你这话是不错,不过,咱们虽然说收了人家的钱,也不用对他那么低三下四的呀。’师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说:‘我就喂他吃个饭,怎么就低三下四了,难道我一边喂他饭,一边还板着个脸吗?还是说让他饿死好了?’
焦师兄也有点词穷了,就说,你就给我抬杠吧!
我俩说着,已经到了后院了,因此没吵起嘴来。先来的是刘老镖头和他的两个弟子,据说随后张老镖头也就到了,他们怕暴露形迹,因此是分批来的。
焦师兄脸上还是带着点怒气难平的样子,刘老镖头笑道:‘小焦这是怎么了,难道见了我老头子不高兴吗?’
焦师兄忙挤出一丝笑容来,忙说:‘哪有哪有?’看着他那尴尬的表情,我也忍不住笑了。这样一来,我和焦师兄又好了。
这刘、张两位也是元老镖师,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如今我方补充了强手,大镖头也安心了不少。
连着几日,看起来也还太平,并没有公孙世家的人来骚扰。
南宫文广身体也恢复的不错,已经几乎不用人服侍了,这天中午,他突然说,每天待在这里闷得慌,很想出去走走,听说长江下游城内有一家客来悦大酒楼,清蒸鱼做得非常好吃,他很想去尝尝。
我说,你还是安心在客栈待着吧,哪里也不能去,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公孙世家的高手说不定又在哪埋伏着呢。
可是南宫文广却说他真的很想去,他非常想念那种味道,还说我也应该去尝尝。
我说,那叫客来悦的厨子给你做好了,我帮你带会来也行啊。他却说,那样不行,凉了就吃不出那种鲜美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