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起,她提着茶壶倒了一点水在桌面上,用手指蘸着茶水画下众亲王的领地位置。
十一年前几位亲王被逐出京城后,母后将他们全都派到了荒无人烟之地,严格控制着他们手上的人手,免得他们再兴风作浪。
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南部寨族,一个在高原上冷寒之地。
但是若这些人马都汇聚到一起,再加上云哲君手里的兵……那数目就相当可观了。
比鹤知知在行宫时派人查到的还要多出数倍。
以鹤知知目前的部署,对上这样的兵马,鲜有胜算。
鹤知知呼吸急促,抬手将桌山的图抹去,混成一片水渍。
没办法了,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破釜沉舟。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明日,若玄虎兵能顺利占据城门,抓紧时间攻破宫城,先控制住宫城内的叛贼,才有稍作喘息的机会,重新部署来应对新的敌人。
鹤知知在殿中等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云哲君”选定的吉时差不多是在第二日傍晚,鹤知知在窗前坐了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士兵踢门闯入,将一套吉服扔在桌上。
“换上,等人来传唤。”
那套吉服颇为隆重,看得出来,“云哲君”很想把这场典礼办得盛大些,好让百姓口口相传,尽早知晓,这天下已经易主。
鹤知知没有再反驳,乖顺地换上。
几个士兵来查看过几次,见她全都按要求做了,也就不再常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
宫城外,擂鼓冲天。
鹤知知心脏已经悬在了喉咙口,仔细分辨了一番。
是礼乐。
不是战鼓。
鹤知知终于忍不住流泻出一点失望和焦躁。
但是看看天色,现在还早。
大约,只是还没到时候。
一队士兵从门外进来,抬着一顶软轿,让鹤知知上轿。
鹤知知怀中抱着一个木匣,坐上了轿子,被一路抬到了祭坛。
祭坛上已经站了一个人,远远看去,身形、侧脸与云哲君丝毫无异。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暗暗抓紧怀中木匣。
她提着裙摆,一点点走上祭坛。底下围了许多百姓,看着这一幕,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鹤知知的心神却只专注在眼前的“云哲君”身上。
每走近一步,就看得更真切一分。
这人不是舅舅。
鹤知知止住步子。
身后的士兵端着长刀,威胁地靠近一步。鹤知知微抬下颌,看向那人,提气朗声道:“你是谁。”
她尽力把声音放得足够大,让更多人能听到。
祭坛下,跪着等待受封的大臣,听到这一句,不由得抬起头。
鹤知知对面的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压抑下去。
一旁的一个眼生的太监大声喝道:“放肆!还不向新皇行礼!”
“舅舅说让我带玉玺过来。”鹤知知继续道,“舅舅在哪?这人不是舅舅,你们为何要用替身。”
这话说破了,或早或晚,总会有人反应过来。
“云哲君”显出恼怒之色,面容瞬间狰狞起来,表情变化之后,这下就更与舅舅不像了。
方才大吼的那个太监甚至忍不住伸手过来夺鹤知知手中的木匣,鹤知知赶紧扭身躲避,腰后却被长刀给抵住。
一场受封大礼立刻变成了闹剧。
鹤知知看那太监,缓缓地松开手。
太监劈手把木匣夺过,打开来,里面却空空如也。
“乱臣贼子,还想玷污传国玉玺。”鹤知知唇角微勾,“你们配吗?”
对方勃然大怒,千钧一发之际,城楼炮台轰然作响。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睫毛控制不住地颤抖。
开始了。
假云哲君立刻望向台下,鹤知知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发现他看的是赫连大人。
鹤知知眯了眯眼,如果她没记错,这位赫连大人是端亲王的亲信。
听到炮声,百姓们哪还坐得住,不顾官兵们手中长/枪的警告,抱着头慌忙四处奔逃,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鹤知知趁乱躲开了士兵的钳制,钻进了人堆里,在小巷中穿梭。
鹤知知心脏怦怦跳得飞快,现在她只要等着这场战役的结果。如果她胜了,她才可以走下一步,如果她输了……
“殿下!”
鹤知知终于顺着小巷来到一处乐坊后,前方传来小声的呼唤。
是之前约好在此接应她的人。
鹤知知快步跑过去,被那宫女带进一个小房间,迅速换下了扎眼的吉服,改换上一身粗布灰裙,与平民百姓无异。
一切打点妥当,鹤知知道:“走,去城楼。”
计划中,若一切顺利,玄虎兵会先占据一个城楼作为据点,鹤知知也会到那里同他们会合。
这个计划其实是当时在行宫中,鹤知知和睢昼一起想到的。
但因为太过冒险,被睢昼给一力否决了,说还要再想想。
可是,鹤知知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想了。
城中到处都是官兵,鹤知知牢牢攥紧宫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