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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睢昼用写在纸上的文字告诉他们,你们有权力这样做。
百姓不仅争相传阅,还将睢昼的文章当做最新鲜的谈资,讲给每一个还没看过的人听。
神祠大怒。
因为睢昼并没有在文上署名,所以没有人知道背后是他。
神祠中的人一度以此为把柄,将这些文章背后的人称为“无名鼠辈”、“叛教者”,说看到这文稿的人都会蒙受不幸,以此打压百姓,恐吓他们,禁止传播。
鹤知知却正是等着这一幕。
俗话说,丢一块石头到狗群里,被砸中的那一只叫得最响。
越是在此时风声鹤唳的神祠,便越是有问题。
鹤知知都不用费心去查,走到一处城镇,只要看看那神祠的反应,只要有异常,便能直接叫官兵去查处。
名头便是“造谣威吓百姓”。
百姓渐渐发现,传播文稿的人没有遭遇传说中的不幸,反倒是神祠里那几个高高在上的膺人倒了大楣,便明白了局势。
睢昼的文章再没受到阻碍,传播得越来越远。
他还在不断写新的文章,引起百姓思考得更深入。
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腐朽的神祠渐渐露出水面,神祠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大大降低。
“月鸣教与寻常的府衙不同。”睢昼一边提笔快速写着,一边跟鹤知知讲话,“官府是由朝廷任命的,想撤就撤,没有丝毫条件可讲。”
“但月鸣教名义上是由‘神明’掌管,百姓的信奉就是它最大的武器,我没有权力、也不可能做到直接下令取缔这些神祠。但同样的,只要破除了百姓心中的信念,它便不堪一击。”
睢昼目光坚定地说着,同时手上的笔丝毫没有停顿。
仿佛他已经看到了,未来庙宇坍塌、神祠消亡的景象,并且由衷地期待。
鹤知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却抿抿唇没有说话。
那些愤怒咒骂的膺人绝不会想到,背后推动这一切、被他们口口声声喊做“异端”的,正是他们的国师。
睢昼在亲手摧毁他拥有的这一切。
一切的权力、富贵、地位,还有他追求了一生的教义。
他此刻虽然兴致勃勃,但鹤知知却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酸。
她害怕睢昼后悔。
鹤知知忍不住伸手,轻轻搭在睢昼的肩胛骨上。
隔着衣料,在那个六芒星伤疤上轻抚。
睢昼感觉到了,回头按住鹤知知的手,同她对视着。
接着忍不住搁下笔,轻轻吻上鹤知知的唇瓣,在她唇上、鼻尖上慢慢游弋。
他仿佛能看懂鹤知知在想什么。
低声说:“我所做的,都是我真正想做的事,绝不是一时冲动。”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回应他的轻吻。
那些利用神祠的权力搜刮民脂民膏的,不一定全是邪/教徒。
但是只要有利可图,就说明有机可乘,邪/教徒一定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趁机而入。
这种争斗持续了数百年,只会愈演愈烈,而且百姓手中的钱财越多,他们就会被喂得越肥。
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终有一日,他们的力量会壮大至能够翻覆王朝的地步。
这世上不应该存在这样一个可以轻易掌控人心的机构,因为谁也无法保证,它会不会落到心存邪念之人的手上。
当年师父说,厌倦了这一切,如今睢昼也已经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只不过,当年师父选择的是逃跑,而睢昼的选择,则是亲手摧毁。
这个潜伏的、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危险猛兽,由他亲自来杀死。
他不要这样的力量,而邪/教徒也绝不可能得到。
无歧匠人来了以后,福安倒是很喜欢凑到他身边去,和他说说话什么的。
主要还是因为,福安原本是这儿年纪最大的,有时候看着那些水葱似的小太监小宫女儿,都恨不得让人家叫自己爷爷。
只有无歧匠人比福安大上些岁数,所以无歧匠人来了之后,福安就喜欢在他身边,显年轻。
鹤知知常常找福安,找着找着就找到了这里,所以干脆也跟他们待在一处。
她和福安闲聊,无歧匠人就在一旁边琢磨着自己的小玩意边听,偶尔应和一两声。
没有正事的时候,无歧匠人摆弄得最多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雕刻版,就是鹤知知之前在他那里看到过的市井图,里面有逼真的山水、小人儿、建筑,每一个都缩小成不可思议的比例,但是又栩栩如生。
雕版太大,被分成了好几个小件,每一回无歧匠人只拿一个出来玩,非常珍惜,鹤知知不敢吵到他,怕把他的东西给撞坏了,于是往往都只待在一旁,和福安聊天。
鹤知知给福安看自己收到的信。
“母后问我们在路上是不是一切都好……让我到了外祖家要讲礼仪。”鹤知知黑着脸,把母后的信收好。
有点烦人,怎么还像嘱咐小孩子似的。
福安呵呵地笑:“娘娘是关心殿下。”
鹤知知又拆开一封。
“啊,是乐然的信。”她细细看了一遍,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