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伤势并无大碍,但受了惊吓,还需要静养。”
“现在若要赶路回宫,路上也须多加看顾……”
鹤知知睁开双眼。
她眉心微皱,撑着身子坐起来。
手上触感又厚又顿,她低头看了眼,才发现一双手被包成了两个棒槌。
鹤知知无奈地放下手,问道:“福安怎么样?”
帘外的说话声断了,一阵簌簌声后,其余人都退了出去,门也带上。
只留下一人挑帘进来,坐在她旁边,行动间带进来幽微清香,拂散了室内昏沉沉不透光的压抑。
鹤知知抬眼看着睢昼,看了一会儿,又让自己移开目光。
睢昼轻道:“睡前你不是问过了么,福安伤不及要害,军医在照料着,很快就能痊愈。”
鹤知知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粉嫩的舌尖在唇间一闪而过,她想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结果被睢昼一把按住。
睢昼伸手倒了一杯温水,端到鹤知知唇边。
鹤知知顿了一下,抬手要来接,就又看到两只圆滚滚的棒槌手,于是有些傻眼。
睢昼好像在她头顶轻轻笑了一声,鹤知知看不见他的表情,辨认得不大分明。
睢昼不要她动手,干脆将杯沿抵上了鹤知知的唇瓣,另一只手放在颈侧,好似要帮她固定脖子,把她当刚出生的小鸭子那样喂水。
鹤知知觉得有点诡异,她的伤不是不重么?
但也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鹤知知仰头喝完一杯水,感觉睢昼的左手从她的脖子移到下巴,替她扶着,尾指在她脸侧轻轻刮过。
鹤知知后腰莫名一阵痒麻,又想挪动着下床,脚尖在被子里小幅度地动来动去,把被子旁边掀起一个鼓包。
睢昼又道:“你睡了这才多久,福安就算是好得再快,这会儿也定然还趴在病床上。”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按那个鼓包,帮她把被子掖好。
鹤知知却忽然缩了缩腿,躲开睢昼的动作。
这一动又牵扯到腰腹,摩擦着衣料,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鹤知知嘶嘶倒吸凉气,躲又没地方躲,毕竟痛在自己身上受着。
睢昼眼尾往下坠了坠,无奈的样子:“一身伤还要乱动,等会儿让侍女给你再上一遍药。尽量好得快些,回宫的路上也少受些罪。”
见面之后,睢昼的字字句句都在关心她,说的都是极妥帖的话。
鹤知知咬了咬唇角,越发觉得自己心中暗藏的那些心思难以开口。
经过了这趟清平乡之行,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睢昼。
可偏偏,睢昼这会儿对她态度又这样温和,连喝水这种小事,都尽心尽力地给她帮忙。
鹤知知喉咙口堵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一句:“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这里,还带着景家军。”
谭经武突然生事,不少侍卫死伤,包括福安也受了重伤,那时场面混乱至极,鹤知知也没顾上这么多,被睢昼带着回了休息的地方,又接连灌了几副药,昏昏沉沉睡了这么一会儿,现在才有时间慢慢说话。
睢昼大约是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她问,此时便慢慢道:“景家军退守驻扎在殷江边,离你这儿近,便干脆捉了景流晔来,行事更方便。”
这也是阴差阳错了。谭经武将北边通往云家的路给炸断了,却没拦住南边来的景家军。
鹤知知垂着头,又问:“那你,你怎么会提前知道我在清平乡受困?”
睢昼道:“我接到了谷映雨的信。”
“谷映雨?”
鹤知知又咬了一回唇角。
怎么这时候说起谷映雨。
她为了查案,和谷映雨打了交道,还是假冒睢昼的名义。
睢昼一提谷映雨,也就提起了她的那些小手段,让她更加心虚。
明明现在是她该质问睢昼,为何她却反而心中难受得紧。
睢昼却好似没她那些盘算,只是点点头:“谷映雨同我说,你在盯着谭家,我便觉得不大对劲。”
“谭家情势复杂。仅以你带去的人马不大可能查到个中详情,谷映雨却接着来信数封,提到了金砖等物。”“我猜谭氏是有意暴露,那他就必然留有后手,恐怕对你会造成威胁,便先赶了过来。好在还算及时。”
原来如此。
睢昼与崇山门关系密切,所以才会知道谭氏的真正深浅。
不管怎样,睢昼是实实在在地救了她一命,还救了福安。
她却还在记挂着谭经武说的那些话,在这里怀疑睢昼。
她寄回宫的书信只报平安,甚至连同外祖云家那边收到的消息也是如此。
当时那番情形,若不是睢昼神兵天降,她或许当真要折在那树林中。
睢昼不可能对朝廷有反心。
否则的话,为何要救她?
鹤知知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对自己重复着这几句问句,好似这样便能给自己更多的理由,让自己安心。
鹤知知还在沉思,额上忽然被温热宽大的手心盖了一下。
她仰起头,正对上睢昼一眨不眨看着她的目光。
“没发热,怎么没什么精神。”睢昼问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