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权渐渐由皇后掌握。
但皇后不仅没有对当年闹事的后妃严加处理,还大开国库,往每个宫里送出许多奇珍异宝,意为安抚。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皇后是妇人之仁,放松心神之余,暗地里对皇后嗤笑不已。
可到后来才发现不对劲。
皇后虽然没有立即处理此事,却将所有当初侍奉妃子的仆婢都留在宫中,只要有他们在,当年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有铁证,若想追究,随时都可翻出来要人命。
皇后就好似拿着一把无形的刀剑,终日悬在后宫所有妃子的脖颈上,让她们,及她们背后的氏族,不得不至少在表面上服服帖帖。
但几年过去,如今的情形早就不似当年。
皇后执政数年虽然一直稳稳当当,但皇权把在女人手中总不体面。
张大夫本想借着公主的把柄暗暗戒饬皇后,却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被皇后随口提起当年往事吓得一身冷汗。
皇后看着张大夫走远,目色沉沉。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不会喜形于色,旁人哪怕大着胆子天天偷觑娘娘面色,也无法揣测出几分端倪。
门边轻响,福安迈着胖胖的身躯挪进来,朝皇后拜了一礼。
接着弓着腰背呈上一张诊单,上述公主殿下偶感风寒,头昏腹痛,不得不平躺静养。
皇后结果那页纸扫了一眼,立时气笑了,没戴护甲的那根手指在福安额上敲了一记:“你啊,就宠着她吧。”
“罢了,等她睡够,再叫她来见本宫。本宫非要看看这只小猫崽子到底在胡闹什么。”
福安嘿嘿笑了几声,眉眼弯弯,又给皇后作揖奉茶。
一觉醒来,鹤知知才后知后觉地慢慢涌上心虚。
不用旁人提醒,鹤知知自动自觉滚去了中宸殿。
皇后刚处理完奏折,正由一个嬷嬷替她揉着眼睛放松。
鹤知知悄悄打了个手势让嬷嬷退下,自己代替了嬷嬷的力道。
刚换人,皇后便睁开眼,戏谑地瞅着她。
鹤知知讪笑两声,半跪半坐到皇后腿边,软着音调喊:“母后。”
“自己说,我懒得问。”
皇后换了个姿势,靠着扶手半躺下来。
“母后,我错了。”鹤知知讷讷,“可我实在有些憋不住了。”
“我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一屋子人,言之有物的一个也没有,我天天从大清早听她们说废话,一直听到晌午,真是厌倦。”
这才是真正使鹤知知恼火的原因。
一帮子人仿佛找茬一般,天天说些重复的抱怨,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看着就来气,真不知道她们图些什么。
皇后原本美目微阖,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出来,似是觉得十分有趣,道:“有时候,我真庆幸生下的是个公主,而不是皇子。”
“为何?”
鹤知知懵然。
“你若真是个男子,就冲你对着后妃这股子嫌弃劲,我还要替你的后院子嗣之事操心。”
“我也不是嫌弃她们。”鹤知知撇撇嘴,“我就是觉得,这样活着好没意思。”
心尖如麦芒,明明锦衣玉食,却一个个浑身怨气。看着她们,鹤知知只觉得可悲,又可气。
“你有这般想法,才对了。”皇后微微抬头,转眸看着她,“知知,你要做的事,本来就跟她们不一样。”
“母后……”
鹤知知沉吟。
母后说的那些大事,她暂时还不大明白。
但是至少,她现在不能给母后添麻烦,让母后还要为她的事烦忧。
“总之,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至少,不会再让她们有理由来找你告状。”
鹤知知趴在皇后膝上。
皇后眼中沁出温柔笑意,轻轻抚摸着鹤知知的头发。
跟母后认完错,鹤知知心里总算好受不少。
她重新振作起来,回到金露殿做了一番安排,又溜达到文六所去看望无岐匠人。
无岐匠人便是昨天鹤知知从集市上带回来的那位制陶老人,他制陶手艺一般,但精微雕刻技术却出神入化。
鹤知知给他半个打碎的木雕镇纸,他果真能还原出一模一样的来。
老人不知道经历过什么苦难,双眼失明,神智也大半错乱,只记得自己故乡是个叫做无岐的地方。
他一路摩挲来到都城,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何处,误打误撞靠着雕刻手艺糊口。
不过平民百姓能买得起木雕的不多,达官显贵又嫌他面目可怖晦气,他只好转而制陶,靠一些新鲜玩意吸引客人。
老人已经知道了面前站着的是金朝公主,颤颤巍巍想要行礼,鹤知知只道:“你替我复现了友人的心爱之物,便是对我有恩德,不必拘礼。”
于是将他留在宫中,安排吃住,着一个机灵的小太监侍奉,仍然让他专心做自己擅长的木雕手艺,替他取名叫无岐匠人。
鹤知知去探望他时,无岐匠人果然正在小院里摸索摆弄工具。
木头锯成一段段堆在一旁,桌上是一个镂空的木框,木框内已经有一些图案,雕刻出来的小人儿、车水马龙,栩栩如生。
鹤知知惊艳地赞了一声,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