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口的一瞬,天边绽开了烟花,斑驳的光线将恋人奄奄一息的面庞照亮,而他的话语却被尽数掩埋在震耳的轰鸣中。再抬眸时,恋人的头已经无力地歪在操纵台边。
川江熏不是没设想过,也许降谷零听到他的答案了?
可从医院苏醒过来至今,这个男人都不曾谈及三年前的那场行动,也从不过问川江熏的下落……更是没质问过他,川江熏和今泉昇,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直到今天他们正式碰面,他才清晰地意识到——
降谷零没有听见。
他依然视川江熏,是那个不可以轻信、来历不明的线人。
穿着冲锋衣的青年苦笑了一下。
他垂下眼帘,纤长的黑睫遮掩了藏匿在眸中的思绪。
和降谷零说那些照理来说不该有第三人知道的话,也是在若有若无地暗示这一切。零应该明白的——今泉昇自知轻重,绝对不会和线人谈及工作之外的私事。
川江熏的脚步停滞在一道厚重的大门前。他抬起手,用标注着“卡慕”的身份id卡,轻轻刷向前方的卡槽。
如果回去之后,降谷零直面询问他,他们是否是一个人……
——那就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他。
青年暗忖。
把出现在手机中的APP,把二十多年前深埋在伦敦新雨中的秘密,还有那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全都告诉他。
……
*****
听到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朗姆有些狐疑地扭过头。
远处的大门再度开启,乳白色的水雾氤氲空中,一道颀长的影子从蒸汽中缓步走来。
见到来者的面貌时,朗姆甚至挑起了眉毛。
朗姆还坐在一台电脑前,屏幕亮丽,手边散落着数页不知记载着什么的白纸,旁边正如降谷零所说——是堆积的半人之高的书籍和文件。
朗姆连带着办公椅一同扭转,缓缓地看向他。他微眯着漆黑眼眸,扬起的声线被悠然拖长:
“这可真是——大惊喜。”
朗姆抱起双臂,嘴唇嚅动,刻薄的言语随之吐露:“今晚在总部的成员可真不少,我都要开始怀疑——你们是不是在私下搞秘密派对了。”
来者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川江熏冷淡地朝他走近,面对这意味深长的嘲弄,他只平淡地回应:“我对参加派对没兴趣,我挺不合群的。以及今晚谁在总部里,我也不关心。”
戴着眼罩的男人咧开嘴角,略显神经质的悚然哼笑声,从他的唇边溢散。
“是吗?”他将眼睛弯起,与数十年前大相径庭的脸上,漫着一成不变的阴寒。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川江熏直言:“来见你。”
这话一脱口,朗姆险些捧腹大笑。
“你碰见贝尔摩德了吧?我敢肯定,她在你面前,一定将我贬的一文不值。”
面对这个问题,川江熏没做回应。他只用那双亮的几乎泛金的眼眸,毫无情感地盯着男人。
朗姆也没说话,只这么皱眉回视他,房间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
下一刻,短暂的安逸,由川江熏亲手打破。
他径直走至朗姆身侧,抬手随意抓过一个办公椅。
椅子下方的滑轮开始转动,却在移动的过程中,“不慎”撞到了朗姆的桌角。
咚——!
罗列如山丘的书籍在碰撞下开始坍塌。
一大半的书籍落在地面,散乱地分布在各处。
朗姆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啊,抱歉。”川江熏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地面,致歉的语气很是敷衍。
他似乎没准备掩饰自己是故意的——毕竟这显得他像在找茬,刻意给朗姆找不痛快。
川江熏半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随手捡起,逐个摆回桌边。
而署名“RUM”的磁卡,被他从地面最后拾起,他看都没看上一眼,就浑然不在意地丢回了桌上。
“我来找你,是为了问一件事。”川江熏平静地坐于办公椅。
朗姆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
而川江熏此时与他平起平坐般的对峙模样,更是让人恼火。
但朗姆还要重要事情要处理,而他已经过了事事都要和人纷争的年纪。他早就圆滑到了足以将自己伪装成擅于阿谀奉承的小人物。为了达成目的,他甚至可以向一个事事糊涂的侦探溜须拍马。
尽管朗姆心情很糟,但还是不耐烦地问了一嘴:“你要问什么?”
下一秒,川江熏便回应:“克丽丝怎么死的?”
朗姆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尾端的皱痕清晰无比。
他咬牙切齿地:“这你可不该问我。”
“你不如直接去问贝尔摩德。问她的女儿何其偏执又一意孤行,最后落得了玩火自焚的下场——最可笑的是,贝尔摩德竟然到了现在,还在妄想着复活她那蠢到家的女儿。”
川江熏的表情越发冷酷。
他隐约窥见了这句话的暗藏含义。
“什么意思?”他又问。
朗姆的额头暴起一片青筋。
他显然隐忍着愤怒,耐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