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几乎看不出这是成年男性该有的躯体,皮肤之下好似不带丝毫的脂肪包裹。
因为他生病了,时日无多。
他罹患胰腺癌晚期,揪心的疼痛总是环绕在身边,这骨瘦如柴的体态也是因疾病造成的。
“代价呢?”川江志人问。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要支付什么代价呢?”
“你的名字。”
前方的青年轻缓地说:“我要你的名字,你的身份,你迄今为止所历经的一切。”
川江志人愣了愣。
这等特别的交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你死去之后,我会为你收敛遗骨。”
对面的青年嗓音清冷,嘴唇上下开合,咬字清晰而有力——
“然后,永远铭记你的名字。”
川江志人的目光骤然闪动起来。
他激动地险些直接点头应好,但理智还是将他即将脱缰的思绪拉回。
“我还有一个条件。”他说。
那名拥有漂亮琥珀眸的青年并不意外,于是和缓地询问:“什么条件?”
“在我死后,你要帮我带一句话。”川江志人说。
“一句话就好,带给我这世上唯一的朋友。”
“好,我答应你。”前方的青年点点头。
川江志人怔愣地盯着着前方的男子。
他明明满身死寂般的漆黑,展露的一言一行——也像是即将剥夺他人生命的死神。
但在川江志人的眼中,对方却更像在他临死前,由上天刻意派遣来,慰藉他的灵魂的美丽神祗。
“那么,告诉我——你此刻的名字吧?”青年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川江熏。”川江志人抬起头。
这个他最挚爱的名字、这个在他从孤儿院走出后,一直想要更改为此的名字、这个在他死去后,想要被铭记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川江熏。”
请你永远记住它。
*****
一周之后,今泉昇又回到了这片街巷。
当敲响那间排列在筒子楼尾端的房间,却并没能得到回应时,他便明白:川江熏已经去世了。
于是,他直接推开了那间屋子的门。
房门并没有上锁,他猜这就是川江熏留给他的。
熟悉而又狭窄的小屋,一间客厅、一个作为卧室的小小隔间、一个拥挤地摆着烹饪工具的玄关通道——这便是川江熏生活的全部。
今泉昇打开客厅的灯,踱步走向了卧室。
他拉开那方破旧的障子门,果然在榻榻米上看见了睡在被褥中的男人。
男人嘴唇干裂、皮肤惨白,但他却双手交叠在腹部,眼睛安逸地闭合着——因为没有遗憾,所以他平和地迎来了最后一刻。
今泉昇没说话,只垂下眼睫,默默地蹲下身子,开始收敛这具遗体。
他取走了川江熏的私人物品,又将这间屋子彻头彻尾地打扫了一遍——手法很专业,那些警察办案时绝不遗漏的细节,全都被他不留痕迹地尽数撇去。
他一边收拾着,一边又不免想到:难怪他当时搜查这间屋子时,一点关于“川江熏”的线索,都没能找到。
因为这就是他为自己精心布置的屋子。
——所以他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
川江熏的尸体被他搬运到了楼下,事先联络好的车子将会运载这具尸体,以合规的方式将其火葬。
今泉昇打开了衣柜,把从川江熏身上搜罗出的U盘,放在了一件外套的衣兜里。
接着,他在衣柜寻寻觅觅,换上了那身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第三次的优衣库式衣服。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今泉昇又在屋子的门缝间夹上了一张白纸。
这样就可以提醒自己时刻保持警惕——危险马上就会造访。
然后,他进了一家理发店。
【你知道吗?】弹窗在他的脑海中呢喃。
【我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为了膈应他,弹窗还给他播放了一个3D立体环绕式“万众瞩目的欢呼”音效。
今泉昇核善地微笑着:“谢谢你,希望你下次期待点别的事情。”
【事实上,我还有其他可以期待的事情——】弹窗颇有深意地拖长音调。
【比如,你下次还会自称,自己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男子高中生。】
今泉昇冷笑了一声,直言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不要脸。
下午两点,他从发廊走出,顶着一头他心甘情愿染上的彩虹色头发,推开了濑目酒吧的大门。
结果在酒吧里,他竟然没有见到那个脾气极臭的吝啬老板。
思来想去,反正自己现在也是街边混混的流氓人设,于是他干脆大摇大摆地走向吧台,随手开了几瓶不知究竟是什么牌子的酒。
酒很烈,滑入喉咙的时候,他的喉管一阵刺痛,灼热的液体几乎要溶解他的胃部。
这酒的品质格外低劣。
但他还是喝下去了一大半。
“真不愧是……吝啬的老板。”今泉昇一边念叨着,一边头晕目眩地趴在了吧台上。
14:40
濑目酒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