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上一次这张鼓被敲响时,还是大商反败为胜拥簇太子得胜归来的时候,此刻再响,直叫底下血战的将士心中神魂一震。
汉口河两岸的混战之人逐渐被鼓声吸引,就连南代城池之上,都涌上来了不少人头。
商辞昼抬了抬手,鼓声渐息,纯洁无瑕香远益清的碧绛雪就被抬放在了高台之上,它好似完全无视眼下残酷之景,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温润神明,默默注视着这血流成河的喧闹人间。
南代士兵看到那一抹白中带紫的重瓣繁花之时,便已经犹如石人一般愣在原地,不少士兵丢下长刀,竟然蓦地跪拜在地——“花君大人!花君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家人!您救救我的家人!”
李伦与商辞昼看着这等场景,对视了一眼压下那股直面秘辛的古怪,往对岸看去,就见那南代国大将军不知何时眼神已经凝滞住,脸颊抽动的看着金光城之上的碧绛雪。
那是一种好似看见希望的激动与强自的按捺,原绰嘴中喃喃:“真的是碧绛雪,王莲主支唯一存活的碧绛雪,有了此花,便可以催生更多的莲株生长,王上便也不会再限制花株交易……就会救活更多的人,如我妻一般幸运。”
这些人实在太像一批疯狂的信徒,李伦在这边瘆瘆的搓了搓胳膊:“陛下,臣怎么感觉这些人不太正常。”
商辞昼眼神复杂:“这莲花比我想象中还要被南代人所依赖器重,怪哉。”
花香飘满鲜血淋洒的战场,不少大商士兵一脸懵然,但不妨碍他们觉得这股味道好闻至极,竟轻易叫人放下心中杀孽,升起了一股诡异的岁月静好。
但这分明就是两军对垒之下,情势严重之中。
商辞昼不由自主摸了摸碧绛雪,印象中亭枝就时常这样,他最是离不开此花,带回怜玉之后,更是叫怜玉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他把碧绛雪带出来,就得好好的给亭枝带回去,不然他肯定要闹了。
商辞昼眼眸收敛了一瞬,伸手拂过花枝,将碧绛雪微微弯下来,鼻尖凑上去嗅闻了一下——是如亭枝一样叫人心安的味道。
耳边有风哨声骤然响起,有什么东西从对岸而来,商辞昼倏的偏头,一支带着倒勾的金色箭矢带落了他一缕长发,嗡嗡的钉在了金光城的大鼓之上。
这面战鼓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随着箭势轰然倒塌。
商辞昼抬眼,就见对岸有一身穿金边白色王袍的人长身玉立,他银冠高束,东珠垂带落于肩边背后,又缓缓拿过一旁的第二支箭矢,在手中转着滚了一下,下一瞬,便搭上了弓弦。
商辞昼蓦地笑了一声:“太子——哦不是,你现在是南代王,孤与南代王许久不见,一照面就送如此大礼吗?”
容沥神色无波无澜,犹如一尊精美又危险至极的玉雕。
商辞昼看了他一眼,遗憾的摇了摇头:“多年不见,南代王还是如此见不得人,莫不是以真面容示人,俊美容颜便要叫将士们分神了?”
原绰怒极,就要让神射营就位,却被身边的王上冷冷拦住。
容沥缓缓开口:“碧绛雪,是本王的花。”
商辞昼眼眸一眯:“是孤将它养活的。”
容沥一字一顿:“本王的花,你还是不还?”
商辞昼眼神复杂:“孤不解,你当真是为了碧绛雪开战?”
南代王胸膛起伏一瞬,突然冷声道:“他呢?”
商辞昼皱眉:“谁?”
容沥牙关紧咬,话语像是从唇缝里恨出来的:“谁?照顾碧绛雪的那个人,让你大商莲株重生的那个人,被你豢养在东宫废宅的那个人,你说是谁?商辞昼,本王话只说一遍,今日若是带不回他与碧绛雪,我南代与你大商不死不休!”
南代王开战的目的之中果真有容穆!他一向高冷寡言,能为容穆说出这么多话实属罕见——商辞昼脑中忽的一闪,还未将心中猜测问出口,就听见李伦在旁边骂了一声娘。
他皱眉回头,就见城梯之上,有一人推开守卫笨拙的攀爬上来,一边气喘吁吁还一边发鬓凌乱。
容穆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眼睛看着凌乱插.射在四处的箭矢,他眼眶微红,不知是惊惧,还是心中温善见不得如此地狱场景。
商辞昼瞳孔一缩:“——亭枝?”
容穆开口委屈道:“商辞昼!我叫你讲道理你就是这么讲道理的?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人没了!”
商辞昼一把拉过他,眉头紧皱还未开口,就见容穆倏的看向碧绛雪,似有所感一样踉跄跑过去伸手拽下繁盛的花苞。
无数将士看着这诡异一幕,却不知为何没有一人敢出声干扰容穆。
他太干净了,像天生就该被养在玉瓶当中,被敬奉在莲台之上,出现在哪里都好,就是不该出现在这生死存亡的战场。
碧绛雪层层叠叠,迎着最后一抹西落金光,那日光被铜镜凝聚,好像全都照射在了花心之上。
包裹在一起的白紫色缓缓展开,全然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越靠近外面,花瓣便越大越瑰丽,花心当中,紫气环绕飞舞,灵力汹涌波动。
容穆浑身一颤,风扬起他的长发,有一两缕吹拂在白皙脸颊之上,他呆愣愣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