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空点了一盏油灯, 盘坐于蒲团之上,对着金身菩萨喃喃低念。
玄悠敛着眉眼守在一边,时不时擦一擦香岸上的灰尘。
“师父, 夜深了。”
悯空慢悠悠的嗯了一声:“方才恒远来找你了?”
玄悠点头:“是,小师弟说,他今日遇见那位容施主, 差点被他满身的功德晃花了眼睛……又悄悄与我说, 师父为陛下准备的禅房没用上, 陛下睡在容施主房里了。”
悯空道了一句阿弥陀佛:“为师只想着陛下好歹能坚持几天,不曾想一个晚上都耐不下去,亭枝小友对上陛下此人, 恐怕是玩不过的。”
玄悠抿唇笑了笑:“我佛慈悲, 只要是真心相爱,便没有不可战胜的困难。”
悯空睁眼看他:“当年你替为师在一旁护法, 也算是有所顿悟。”
玄悠点了点头:“佛莲珍贵, 天道当给重来一次的机会……对了师父,还有一事,陛下的隐卫方才过来了。”
悯空看他:“要走了什么?”
玄悠敬畏的看着悯空:“师父慧根高明,那隐卫的确是要走了一个东西,就是师父今日从菩萨金身下拿出来的王莲花瓣。”
悯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陛下终究是起了疑心了。”
玄悠跟着盘坐在悯空身后:“此事过于奇幻, 陛下多智近妖, 恐怕佛莲的身份保不了多长时间。”
悯空摇头:“我不是担心佛莲身份是否被发现, 只是担心陛下攻势太猛,反倒要叫佛莲受了损伤……自古情深不寿, 若佛莲本身不愿, 恐怕要二人皆损。”
玄悠点头:“是如此……不过徒儿瞧那容施主好似不是个伤春悲秋之人, 反倒乐观开朗, 接受事物速度极快,也不知当年是被轮转到了哪一处空间。”
悯空:“佛说三千世界,当初只孤注一掷,不曾想真可以扭转乾坤,不论何处回来就好……今日为师看见到亭枝小友,心底着实惊讶了一瞬。”
玄悠安静的看着悯空,听见他缓缓道:“为师去过南代王宫,见过南代王族,南代王族不论男女,人人皆形容昳丽,那里满宫都养着盛放的莲花,尤其是南代王,这个人……同陛下一般深不可测,天生王命极不好糊弄。”
悯空叹了一口气,起身朝着菩萨拜了拜,才接着道:“曾经为师只以为亭枝小友无兄无族,是自己吸收了天地灵气成了灵物,现如今瞧着这位长开的模样……为师在想,如若是南代王族之内,有人可以与莲共生呢?”
玄悠听到这里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亭枝小友长的实在是与南代王太过相似啊,若真如为师所猜测,当年老南代王犯糊涂送过来的,恐怕不是一朵简单的花,而是……南代国的一个皇子,此皇子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当今南代王的亲弟弟,”悯空摇了摇头,目有担忧道:“当年只知道亭枝小友名为亭枝,是陛下为他取的名字,却不知他的姓氏,如今旧人重逢,为师听到他自称的名号细思极恐,竟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悯空声线悠远:“亭枝小友名为容穆,当今南代王也姓容,单名一个沥字——此事如今只是猜测没有实证,你先不要声张,且看后面如何吧。”
玄悠深深低头,“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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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护国寺待了三天,容穆将这里差不多摸了一个遍,就连桃林都逛完了,商辞昼非要赖着与他睡在一起,晚上睡觉白天就去找悯空念经,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受这份罪。
容穆也不是瞎子,看得出来商辞昼偶尔的眼神不太对劲,但他心中不知为何,对此没有太过特别的感受,反倒有时候还会下意识避着他,心中忧愁往后这日子要怎么过。
……他心底貌似不太想和这些闹心的情情爱爱牵扯在一处,有一种过度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总觉得谈感情没什么好事。
但是商辞昼紧追不舍,叫容穆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对方每次做了什么事情,都一副孤不是故意的,但孤就是忍不住的模样,叫人牙根发痒又拿他没办法。
曾经的商辞昼多么三贞九烈,如今倒好,换他晚上裹紧被子三贞九烈了——
商辞昼站在浮沉梯下的马车旁,指向抱着小包袱的怜玉道:“亭枝,他就不能一直住在护国寺吗?”
容穆头大如笼:“悯空已经帮我养了十年的人了,陛下放心,我这几日观察过,怜玉吃的很少话也不多,关键是力气还挺大的,我准备叫他帮我翻一下玉湖的泥巴,再收收假山的碎石。”
商辞昼眼眸微微眯起,看向在一旁扮可怜尽力缩小存在感的人,突然道:“孤当年怎么没有印象,亭枝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小奴仆?”
容穆:“……”
那可能是因为怜玉当初大概率还只是一条没有化形的鱼。
“可能是,陛下没有想起来吧,”容穆打断他:“好了,东宫那么大,容不下一个人怎么回事,他看起来凶,其实很乖的。”
怜玉头越发低垂,期期艾艾的瘦小模样。
旁边接驾的禁卫看天看地恨不得捂住耳朵,听见天子突然温和的笑了笑道:“亭枝误会了,孤大度的很,怎么就容不下人了?怜玉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