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几个钟头之前,四脚一定敢一路爬到洞窟最深处,找一处最舒服的地方做栖身之所,然而现在,那黑暗的深处,于它而言,不再是最安全、最舒适的温床,和其他小蛇一样,四脚看到的,也是无尽的恐惧。
一切仿佛都如蛇母所说一般,四脚好像真的比别的小蛇强不了多少,甚至于更差劲。只见它小心翼翼地爬进洞窟,浑如新加入的小弟,在洞口处的岩壁上寻了一个被其它同族遗弃的小巢,瑟缩地爬进去蜷起身子,试图尽量放松自己,以减少体力的消耗,静候天明。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许是在壳中已经睡得太久,亦或是被洞穴外边的凄嚎声刺激到,四脚并没有怎么休息,原想放松,反倒弄得愈加紧张,体力的消耗空前之快,不到半夜,腹中便已咕咕作响。然而,本事没有学到,外边的世界究竟如何,凡此种种都折磨着四脚的心理,也抑制着它想要出去觅食的冲动。好容易盼来天明,寂静的洞窟开始热闹起来,外出觅食的大军络绎不绝地从四脚的眼前爬过,不过,它始终没有动弹,一直压抑着自己,等候那个既定之主的到来······
当斑额不紧不慢地出现在洞口时,觅食的大军已然走得干干净净。然而,四脚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快速地爬出巢穴,静静地跟在其侧。对于这一点,斑额很是欣慰,但是它没有表现出来,仍旧像没有看到四脚一样,慢慢地向前游走着。
沿着河岸往上游走了一段时间后,翻过一道山丘,洞窟便再也看不见了,而眼前的植被也开始变得茂密起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参天之树,雾气也愈加弥漫。
“看到它们都到哪边去了吗?”斑额慢慢爬进丛林,冷不丁地问道。
“谁?谁到哪边去了?”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把四脚给问懵了。
“家族的其他成员。”斑额补充道。
“哦,大部分都去了河对岸,还有一部分去了下游。”虽说四脚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从河岸凌乱的爬痕,四脚也足能判断出来。
“知道为什么没有蛇来上游吗?”
“对啊,好像真的没有来上游的,为什么?”四脚这才注意到,确实没有蛇往这边来,它们俩应该是唯二的两条。
“因为这上边多是大型猛兽,它们个头太小,来这儿只会是其它猎手的食物。”
“那你带我来这儿?!”四脚本就心有余悸,此番更是惊得一个寒颤,立马止了前行的脚步,瞪着一双小眼睛,惊惧地看着斑额。
四脚是怕斑额的,尽管说出来的话看起来很像是在控诉内心的不满,但是,声音中夹带的一丝哭腔,将四脚心中仅剩的一抹坚强给拍得粉碎!不怕死吗?刚刚破壳的第二天,谁愿意这么快就死掉?四脚很想大声质问斑额一句:既然没想让我活,昨天为什么不干脆杀掉我呢?何苦要这样戏弄于我?!
是的!这世界就是这样,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我们往往可以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姿态,但是,一旦躲过一劫,命就会变得值钱了,再想让我舍弃就难了。所以,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不惜命的,如果有,也只是没了选择,仅此而已!仔细想想,还有比失而复得更美好的存在吗?哼,怕是也再没有比“失而复得”更能腐坏人心的了吧?
斑额一眼便洞穿了四脚的心思,停下来斜睥着四脚嗤笑道:
“怎么?不来这儿,难道你要让我跟它们一样也去抓老鼠吗?”
“这······”四脚顿时哑然。
转念一想,求生欲本就是在这个世界过活的前提,虽然对四脚前后两次截然不同的表现有点失望,但是,斑额突然想到,自己昨日给它上的那一课,目的不就是为了激发四脚的危机感和求生意识吗?现在目的达到,如何能因为它变怂了就瞧不起它了呢?也便转变态度,语气稍显温和地解释道:
“别担心,这里虽然猛兽多,却也有不少生存在夹缝中的小动物,不单是老鼠,还有鸟,松鼠,兔子和山鸡,你可以根据你的能力自己去选择。”
“它们也可以选择我吧?”四脚还是有些担忧。
“哈哈,这倒不假,不过有我在,你怕什么?”
“······”虽然心还是悬在半空,但是相比方才,斑额的这句话反倒让四脚稍稍放松了几分,甚至还油然生出一丝安全感,尽管没来由,不过,四脚还是愿意多相信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几分。
进入丛林没多久,两蛇来到一块相对平坦、植被没那么浓密的地方,斑额当先停下脚步,对四脚说道:
“行了,我们差不多到地方了,我先告诉你狩猎前的两个要素,你要记清楚了,这是决定你能不能捕到猎物至关重要的两点,它们分别是伪装与忍耐。”
“伪装与忍耐?为什么?”四脚跟着停了下来,仔细地聆听着斑额说的话。
“首先,你若不能隐藏自己,猎物就会提前发现你,从而逃跑,咱们的爬行速度虽然不慢,但是,与它们在林间追逐是最不值当的,不仅会浪费多余体力,更为重要的是,会将自己暴露在别的猎手面前,给自己带来危险。当然,要是伪装不好被猎手发现,结果还是一样。”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