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密集如雨点, 以如此震撼的出场方式亮相, 同一时间, 贝斯、吉他和键盘手, 雷暴般的力量翻涌而至。
杀!气!腾!腾!
冲击得现场包括评委在内的所有听众都头脑恍惚了一下。
沐想想骑在乔南的肩头,怔怔地望向舞台正中, 数分钟之前她心中还满怀着对弟弟即将面临的残酷的比赛的担忧,数十秒之前那种担忧被对方最终充满自信的出场转化成了自豪和骄傲。然而那种骄傲的产生纯粹来自于家人情感上无条件的支持, 不像现在, 她真真正正被自己从未预料到的场面惊艳了一把。
弟弟是什么样子的呢?
从小生活了十几年的光景,沐想想印象再深刻不过了, 这个桀骜的少年私底下也有着不同于坏脾气的表现。他有时暴躁, 有时喜悦,有时沉默,有时自负到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屑一顾。然而在刺猬般坚硬的甲胄外,同为自沐家长大的孩子,沐想想总是能心照不宣地感受到他在深埋在暴戾之下微妙的虚弱和自卑。他只是更不成熟一些,没有选择像沐想想那样用冷静伪装成若无其事, 他选择了更加过激也更加不容易被戳穿的方式, 让自己看上去无所畏惧。
但假象毕竟只是假象,再怎么逼真, 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漏洞。
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的他,能如当下这样真实地无懈可击着——
舞台正中的年轻人穿着他宽松半旧的黑色背心, 下头只搭配样式简单的作战靴和牛仔裤, 样式朴素到和音乐节这个无处不浮夸的场合格格不入的地步, 他瘦削的身躯在聚光灯下却反射着耀眼的光!
他纤长的手指灵活地拨动,英俊的面孔微微低垂,高挺的鼻梁与垂落额头的灰色短发成为了舞台上最令人转不开视线的风景。
他的吉他,他的队友,他的舞台,他的音乐。
他真正找到了能让自己强大和自信起来的方式。
音乐来得如此突然和剧烈,舞台下方的观众们在接下去的前奏中一直处于回不过神来的状态,爆裂旋律如同飓风,带着令人难以抵抗的力量呼啸而至,紧接着在疯狂肆虐过一圈后忽的一停。
灰发主唱纤长的手指离开琴面,握住话筒,视线自身前的吉他处收回,面无表情地掠过台下一圈。
开场前回荡在会场里的观众们的窃窃私语早已经消失,所有人的呼吸都伴随着这阵停顿不由自主地窒息了片刻。
直至主唱丝滑的声音真正从音响中流淌出来。
同一时间,消失了几记节拍的音乐再度轰然而至。
胸腔内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沐想想在没来由的亢奋中不由自主地抓紧乔南握着自己的手,她前后左右那些为各大不同乐队专程赶来的,在先前的几个参赛乐队的演奏中时刻不忘表达不屑的听众们在此时安静得惊人。她的耳畔几乎听不到任何除了音乐之外的声音,现场的情况,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尴尬的冷场里。
直至长久的静默后,第一个观众回过神来,眼中迸发出激烈的神采。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无数个……
不知道是谁率先带的头,人群开始骚动,开始拥挤,开始有人蹦跳,有人尖叫。
数不清的灵魂如同从深海中漂浮了出来,他们拥向最靠近舞台的围栏,举起胳膊,在主唱层层递进的歌声里任凭自己随同音乐而狂躁。
沐松却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面对台下如此疯狂的反馈,他站在话筒前,神情仍旧冷酷到不为所动,歌声伴随着贝斯的旋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自起点出发的过山车一点一点攀爬高峰,直至最终,与一记爆破般的鼓响同时倾泻而来。
低哑吟唱骤然变成了嘶哑的怒吼,杀气腾腾的年轻的灰发主唱瞬间锐利到势不可挡,激烈的演奏下,汗水悄无声息从发际里滑落出来,打湿他蓬松的短发,遍布他紧致的肌理。
嘶哑的歌声,迷幻的灯光,少年摇摆间从晃动着的宽松背心的遮掩下显露出的肌肉线条引燃最为炽烈的火焰。
观众、舞台,一切都被他所向披靡的热量牢牢掌控。
整个世界都活了过来——现场的观众简直就跟疯了一样,激烈的情绪下有人甚至莫名将自己带来的跟其他乐队相关的旗帜和横幅都挥舞了起来,场内原本懒散的摄影和媒体们也一跃而起,搬运着沉重的工具开始在外围穿梭,后场响彻着舞台指导尖锐的咆哮,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
沐想想从未接触音乐,从未接触摇滚,到达这个音乐节的时候,还一度无法理解为什么现场的这些参观者们可以为了一首歌如此狂热。
但是这一刻,坐在乔南的肩膀上看到弟弟抱着吉他在舞台上大汗淋漓蹦跳嘶吼的这一刻,她忽然就懂得了那种热血沸腾的滋味。
那种呼之欲出的自由,仿佛后背被旋律插上了翅膀,澎湃的力量钻入进每一处毛孔中,怯懦、克制、压抑、痛苦,统统不翼而飞。内敛如她,都情不自禁地想像一旁张狂的同龄人那样跟随着节奏的摇摆而跳动。
晃动略大了一点,乔南立刻抓紧她的胳膊:“你给我小心点!!!”
“乔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