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到“真的没事的”时候,雪淙特意加重了音量,与前面的话完美地区分了开来,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九歌也果然如他所料,注意到了。
即便雪淙说没什么事,但是他刚刚脸色苍白的时候还历历在目,让九歌怎么都放不下心。
她一脸严肃,情急之下,直接叫出了因为还没有彻底接受突如其来的家人,所以有些别扭下闭口不谈的称呼,认真地道:“这怎么行,舅舅,我带你去医院吧。”
本来只想学慕天羽一样扮扮可怜,拉近与九歌之间关系的雪淙,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收获!
他一双眼顷刻间红了,眸中情绪很是复杂,有些欣喜地勾了勾嘴角,做出一副不同于哭,也不同于笑,介于中立的又哭又笑的表情。
怕只是一场美梦,雪淙小心翼翼地开口:“九歌,你、你叫我什么?”
既然已经叫出了口,九歌也不想扭捏了,况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雪淙的身体,不需要纠结在称呼之上白白浪费时间,她耳朵有些发烫,抿了抿唇再次道:“舅舅。”
时隔十七年,终于找到九歌,并被她叫了一声舅舅,雪淙只觉得现在垃圾星一片乌云密布的天气都变得阳光明媚起来,这飘散的也压根不是雪花,而是洋溢着幸福的花瓣!
他畅快地大笑了几声,宛如医学奇迹般,刚刚的虚弱完全荡然无存,整个人精神百倍,在附近小跑着走了几圈。
一个快步入四十的中年人,在此刻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乐呵个不停:“好啊,好啊,我的好外甥女!”
九歌:?
她的头顶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古怪地看着脚步轻快,半分也没有刚刚虚弱,可以说每一步都是健步如飞感觉的雪淙,大大的眼睛中装满了困惑:“舅舅,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雪淙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哈哈,舅舅我啊,听着我全天下最好的外甥女这么叫我,瞬间身体就恢复了,就连陈年旧伤,也都不痛了!”
酸,是真酸啊!
站在一旁郁郁的三人,满眼写着羡慕,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们也想被九歌叫哥哥!
五秒后。
慕珩用左手扶着头,紧蹙着眉头,似乎很难受地用右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是工作处理久了加上受了风寒吗,头好像有一些疼……”
慕天羽抱着自己的右腿,惨叫一声:“啊,糟了,之前受过旧伤的腿,旧伤好像复发了,好痛啊。”
雪蔺捂住胃,额头出了一层薄汗,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气若游丝道:“糟了,胃病好像犯了。”
九歌:……
刚刚,她是因为关心则乱,所以没有去注意细节,现在,看了看他们这略显浮夸的演技,又听了他们几乎没有差别,只是改了病症的话术。
她已经完全可以笃定:他们四人,都是装的。
她黑着脸,朝不断捂着“疼痛”的地方,不断哎哟着的四人走去,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问道:“你们身体,都不舒服?”
四人点头如捣蒜,满脸写着“我是真的很虚弱,快来关心关心我吧”。
九歌将手背在身后,茶眸中微光乍现,恍若黎明前的那一道曙光。
配上她温润的笑容,似天使般纯净,声音温温柔柔,如小桥流水扣人心弦:“我呢,学过一个方子,包你们药到病除,要试试吗?”
雪淙眼中满是赞赏,率先开口道:“好啊!咱们九歌就是能干!”
慕珩将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奇怪的微笑,很少夸人的他绞尽脑汁,有些干巴巴地道:“妹妹厉害,全靠你的方子了。”
九歌将视线从左往右地移动,看了他们四个一眼,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道:“好,既然你们都这么相信我,我也必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的。”
话音刚落,她就往前再走了几步,伸出手握成拳,挨个按照顺序轻敲了下他们的头,然后回到前面,板着一张脸,准备严肃地训训话。
岂料,看见他们四个并没有察觉到刚刚那是惩罚,正伸出手捂住被九歌敲过的头,像这也算是和她近距离接触了般,一脸欣喜。
雪蔺笑得像摇晃着尾巴的哈士奇似的,有些憨憨地道:“表妹,真的还挺有效果的,我的胃,瞬间就不痛了。”
她说的一个称呼,一句关心,甚至是一个动作,在他们眼中,都无比珍贵。
九歌沉默了一瞬,严肃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言说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感觉有一种千言万语都无法描述出的难受,让她的心,又酸,又苦,又涩。
他们待她的真诚和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她都感受到了。
虽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她的家人,一定会对她特别好、特别好吧——
原来,她并没有被抛弃。
她低垂下了头,将眼眸中的酸涩尽数收敛,抬起头后,像做了什么决定般,眸中满是坚定,九歌看向慕珩,一字一顿认真地叫道:“大哥。”
慕珩眼眸有些颤动,他等这一声已经等了太久……这些年里,搜寻了无数星球,期待一次次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