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店小二端来了碧波雪龙,小心翼翼放在了酒桌中央,“林大人,您的菜齐了。”
“好,好,好。吃,吃。”林冲让道:“终于上齐了,先吃再说。”
各自吃了几筷子菜,又行了三巡酒。林冲问:“方才说到哪里了?”
刘丐头说:“夫义妻贤,一小半是命,一大半是自己修为?”
林冲点头,“可不是咋的,如今林冲也不能说别人家室内事,我只说我那娘子。”
“林教头您那娘子真是好,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刘丐头又说。
“这个自然。”林冲说:“想当年林冲父亲大人做个提辖小官,只是他老人家太过清廉,以至于我们林家竟是个穷家小户,林冲娶妻当然也就艰难。后来林冲也不做它想,去了延安府恩师那里打磨了几年筋骨,学了一身本事回来,做上了这个教头,也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哦,小人明白了。”刘丐头凑趣道:“林教头您说大半是自己修为就在这里,男人得自己有本事才有贤惠好妻子。”
林冲点头,继续又说:“还有天命呢!那时候林冲其实也没敢挑,想着只要是个身家清白的就可以啦,活人活个面子嘛!人家有了,林冲也有也就很好。谁知道迎娶娘子进得家门,娘子竟是个贤淑好人。林冲心内欢喜,就发誓要对她好,不能学那一般人等只把夫人当一个替他铺床垫被操持家务的。唉,想来林冲那卢师哥大概是个痴迷武术不顾家的。女人嘛!还是要哄的。”
“那是,那是。林教头高见,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人家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在家的时候都是父母的宝贝,哄着娇着长大的,到了夫家不哄不娇人家凭啥对你好?”
“刘伯说的好。女人哄好了,她自然就给你面子,家里家外都会给面子。其实夫妻也是义气兄弟来的,她讲义气,你也讲义气,她不讲义气,一刀杀了也就是了。谁又能说个啥?”
雷慕书在一边听着,初始还好,正要赞叹“想不到林冲这厮竟是个好丈夫!”再听见林冲原来是为了活人面子才娶老婆,心中开始生厌,“什么玩意,他娶老婆原来只是因为人家也娶了老婆,他才娶。”再听了一刀杀之,不由地心中骂将起来,“毫无廉耻,毫无廉耻,女子怎么能杀得过男子!”顿时间只想赶快结束这饭局,心中也就给了林冲定语:“林冲果然如金圣叹所评,毒人一个也,不能和他结交。”
刘丐头的马屁还在继续,“林教头高见!小人就不懂哄家里那乞丐婆,小人和她是一辈子吵闹。以后小人也要去多哄那乞丐婆才是。”
林冲得意,转头问雷五四道:“雷员外,卢师哥家里那个燕青听说也是一表人才武艺高强,是个人物,不知他娶妻没有?为人怎么样?”
“回林大人,那燕青虽然人家都喊他浪子,其实是个老实孩子来的,还未娶妻。大名府上下人人赞赏他,说他是个尊老敬邻的好汉。在街上就算遇到了不认识的老人家,他也尊敬有加。有一次我和他差一点迎面相撞,小人正怕的不行,他却开口先赔了不是,‘老丈,对不住,您先行。’您看看,多好的人,如此小事都知道进退。”
林冲愕然,“怎么?燕青不认识雷员外?”
“不认识。小老儿一个乡下人,他怎么认识我!”
“卢俊义也不认识你?”
“不认识。卢员外结交的都是财主豪客,我一个庄稼人何德何能可以被卢员外认识。”
林冲只感到一股被玩弄的感觉直上心头,暗骂了一声,“这老东西,平白骗了老子五两银子。”但也无法,多年的修为早已使他明白,经营江湖形象是要花钱的,有时候还要花冤枉钱。
“哈哈哈哈。”林冲不怒反笑,“也好,也好。林冲思念师哥多少年,只是不得一见。如今听雷员外一番话,倒也多多少少解些许相思之苦。还是要感激雷员外。来,来,来,喝酒。”
又是三巡酒,林冲终于先败了兴致,说道:“雷员外,林冲问东问西,没有耽误您老人家的生意吧!”
雷五四一脸难色,“小老儿一直想告退来的,只是不敢。”
“嗬嗬嗬嗬,这就是林冲的罪过了,咱们散了吧!”
撤菜撤酒,雷五四和雷大二千恩万谢出门走了。走出门口几十步,回头看,不见林冲,折身进了巷子,巷子里正有一辆马车等着。
车夫看二人上车,也不言语,一声鞭响,“驾”,往巷子深处就驶去了,马蹄声声,车声扎扎。京师繁富,马车太多,不似那桃花山路上引入注目,自然一路上也无人窥探。
“吁!”马车又停在了锦星楼前。
雷慕书一幅逍遥书生的装扮先下了车,“刷”地一声打开了手中湘妃竹扇。王武随后下车,他背着一个文房四宝袋。
主仆二人进店,有小二迎了上去,“公子您回来了,吃了没有?没吃小人让厨房准备好送您房间去?”
雷慕书也不理他,身后的王武答道:“我们孙羊店吃了来,不用你管。”
“好来,您上楼。洗漱水随后送上。”
二人继续前些,只看见林冲竟然还在,正和刘丐头坐着喝茶。
二人也不理会,蹬梯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