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汉扶着金母去床上重新拥被坐了,这边金翠莲早哭似一摊泥摊在地上,雷慕书只是拉不起。
金老儿见状说道:“孩儿直哭甚么,起来服侍大官人洗漱才是。”
金翠莲听了,当即站起,收住眼泪,向雷慕书福了一福,说道:“大官人赎罪,奴家太过伤心,把这事竟忘了。”
雷慕书本想问“何事伤心至此?”话到口边,生生忍住了,告诫自己说:“莫要招惹她家。”
金老汉却自顾说了起来,“大官人有所不知,也是小老儿无能,带着她母女流落至此,不要说于她母亲抓药治病,这几天越发连饭也吃不上了。说来羞愧,昨晚遇大官人前,俺父女两个一天只吃了酒楼施舍的两个烧饼,她母亲一个病人躺在这里,缺医少药之外,粒米未见。幸亏遇到了大官人,才吃了一顿饱饭,还得了厚赏,替她母亲抓了药来。见了大官人,不由得不感激,她们母女有此举动,望大官人莫怪。”
金翠莲双手捧了一个荷包递到雷慕书面前,打了开来,“大官人,这是奴家的牙粉,牙刷却是没有新的,大官人将就漱漱口吧!”
雷慕书好奇,顺嘴问了句导致他最后归隐西湖六和寺之时还在对鲁智深和武松说:“好奇害死猫,当时我不问嘛是牙刷牙粉就好了。一天不刷牙又不会死。”
雷慕书问道:“牙刷?牙粉?”
金翠莲见他竟然关注这个,心内奇怪,然而她自小练就的服侍技能,懂得女人顺从最惹男人怜。当即回身至桌前,伸手入褡裢又掏出了一个布荷包,打了开来,“诺,大官人,这是奴家的牙刷子。”
雷慕书看了,所谓牙刷子也就是一小截骨头绑着细细几撮不知什么毛发。接过去仔细看了,骨头上竟然也有细孔,毛发植于孔中,真似一柄货真价实的牙刷了。雷慕书顺嘴又问:“这是什么毛?”
“什么毛?马鬃吧?奴家也不确知。”
雷慕书又从金翠莲手中拿过了牙粉荷包,打了开来,一堆白色粉末,香气扑鼻,顺嘴又问:“这是牙粉?什么做的?”
金翠莲转向金老汉,“阿爹,牙粉是什么东西做的?”
金家父女昨晚预做了各种准备,想好了各种说辞,再没想到要应付牙刷牙粉问题。金老儿迟疑道:“左不过是些香料粗盐吧?回大官人,小老儿也不确知。”
金翠莲见他只不往脸盆那里走去洗漱,早把一条毛巾浸湿又拧干,送了过来,“大官人您擦一下脸,奴家再替您梳头,大官人头发有点乱呢!“
“不敢当,不敢当。“雷慕书说完了,转念一想,“牙不刷,头发还是要梳梳才好。”于是又道:“把你梳子借我,我自己梳就可以了。”
会侍候人的都懂,万万不要拒绝被侍候人的要求,哪怕你是为他千好万好,那怕你是正确的。
金翠莲很是干脆,“当然好了,奴家就去取来。”
金老汉也端过了一杯茶水来,问道:“大官人您漱口?“说完把茶杯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又说道:“待我搬个椅子来,请大官人坐下?“同时又招呼自己女儿,”孩儿,先把盆架搬过来才是,那有先梳头之说?”
金翠莲早收了悲切,满身的兴奋,转头对雷慕书一吐舌头,“哈,大官人,我忘却了。“顺手把已经拿在手中的梳子放进袖中,走到门后脸盆架,伸出双手就试图连一铜盆水带着木架子一起搬起。
如何搬得动?搬得动也不能搬得动啊!
父女两人忙作一团,只是没有一个张嘴请雷慕书移步脸盆前的。
雷慕书见了,端起漱口茶杯主动走了过去,”你们莫忙,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金老汉又吩咐金翠莲,“孩儿,你今儿怎么地了,不懂拿痰盂了?大官人要漱口。“
金翠莲转头又冲雷慕书一笑,“大官人,不知为啥,奴家在您面前有点心慌,千万莫怪。”随即取了痰盂来,端好站在了雷慕书面前,“大官人,请您漱口。”
雷慕书有点不自在,“放地下好了,不用端着。”
金翠莲笑意盈盈,“好,都听大官人的。”
又是金老汉见缝插针搬了一张杌子来,金翠莲把痰盂放在了杌子上,“大官人您请便。”转身快步又把牙粉拿了过来,“诺,大官人,牙粉。”
雷慕书伸出手去,捏了一小捏,看着金翠莲问道:“是不是这样捏起来?”金翠莲瞪着无辜大眼点了点头,雷慕书把手举到嘴边,张了张嘴,又看向金翠莲,金翠莲又点头。
雷慕书这才知道书上写的都对,古人如果没有牙刷,就用手指头刷牙,然后再茶水漱口。
漱完了口,又洗了脸。金老汉重又搬了张杌子放在雷慕书身后,“大官人请坐,小老儿帮您举镜子。”
金翠莲袖中掏出梳子,“大官人,梳子。”
雷慕书坐下,金翠莲一边站了,金老汉举了镜子站在对面。
雷慕书伸手拔下发簪,拿在手中看了看,一小根红木木棍而已。金翠莲接了过去,“大官人,交给我好了。”
雷慕书举起梳子把头发梳顺了,虽然第一次梳长发,心中别扭,但也边梳边自寻思,“这郑屠倒有一头好头发。”金翠莲亦在旁赞叹,“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