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最后一层楼梯的拐角,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身笔挺又微风的飞鱼服,身量高大,姿势板正得像块木板。只是看眼神就知道这是个身经百战的高手。
高公公径直走过,好像眼中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上官璃虽然没见过,但是凭直觉这人应该就是那所谓绯清里的人了。她略点了点头,就错身而过。
那人眼神动了动,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戒备的姿态。
临月水榭第九层,天窗大大开着,稀薄朦胧的月光落下来,四四方方的房间里,点着明亮的烛火。
中间两张坐垫,一张长条矮桌,皇上穿着一身明黄常服,正对着桌上一局残棋凝眉思索。
听见动静,他头也不抬地招招手。
“邵阳,来,陪朕看看这局棋应做何解?”
高公公已经站在了皇上身后,准备随时侍奉着。
上官璃只好依言走了过去。
“坐。”
皇上手中粘着白子,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棋盘,好像挪开一眼自己就会立马满盘皆输一样。
“看看。”
上官璃看了半晌,看着看着,眼睛微微一亮,这残局精妙,对黑白双方都不算是绝境,但是三步之内,必有一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要如何在对手的围追堵截下提前走完自己那三步?又要如何防御住来自对面的穷追不舍,可谓是险象环生,跌宕起伏。
局中的黑子已落下一颗。
不知是谁下的,位置鲁莽,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好像一把锐利的刀直指白子腹地,全然不管自己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白子依旧有许多选择。
或者花费一些棋子折断这柄刀,或者干脆不管不顾,只一心组织起自己的攻势,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但无论是哪一种,在气势上,黑子都已经占据了先机。
皇上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来。
“你觉得这局棋如何?”
“乾坤暗藏。”
上官璃如实道。
“当初下这棋的前辈,想必双方都是国手。”
皇上呵呵一笑,手里捏着那枚汉白玉的棋子缓缓道。“国手是真的,只是没有双方。”
上官璃讶异抬眉。
“难道这残局竟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确实。”
皇上颔首。
“只不过那人早已作古多年,若有转世,恐怕再世为人也有你这么大了。”
“如此人物不能亲眼得见,倒是有些遗憾。”
上官璃配合着皇上的步调,半走心地敷衍着。
她心说不是叫自己来吃饭的吗?结果现在除了残局旁边一盘水果和糕点,什么能吃的都没有。
但是皇上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追问道。
“邵阳可知这残局的名字?”
“棋局也有名字的吗?”
皇上哈哈一笑。
“寻常的残局没有,但是这盘棋有。其名为,天下。”
上官璃心中一凛。
皇上的声音不急不缓地继续回荡在九层空荡荡的楼阁中,带着莫测的情绪和淡淡的悠远。
“据说这世界上能够解开这盘残局的人,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主。”
上官璃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脸上也适时地表露出不屑的神色。
“怎么,邵阳不信?”
皇上看见她的神情,挑挑眉。
上官璃微微正色,沉声道。
“天下之主早已有定论,岂是区区一盘残局能够左右的?陛下难道也信这种无稽之谈?”
“是吗?”
皇上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朕倒是觉得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
上官璃不做声了。
她知道皇上现在并不是想要她的回答。
果然,见她不说话,皇上又将目光放回了棋盘上,边看边说。
“邵阳,你觉得白子应该如何走?”
上官璃心说你刚刚还宁可信其有呢,我这要是真给解开了,不就是直接撞枪口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邵阳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朕让你说你就说。”
被打了预防针的上官璃也没有放松警惕。
“邵阳觉得,能与天下二字沾上关系的,就已经不是邵阳能够理解的东西了。虽然承蒙陛下宽厚,但是……”
皇上空着的手在半空中稍稍一挥。
“看来是朕吓到你了,无妨,你就放这是普通的棋局就好。朕不会怪罪于你,君无戏言。”
这套话听起来让人很放心,但是上官璃两辈子的心眼子加起来,对这件事请却看得很明白。
介不介意,不都是皇上一念之间的事情。
要是真有傻子听了皇上这番话,走出来一步妙棋,就算当时不会受到什么责难,但日后的小鞋肯定不少。
但是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得不动。
上官璃装作思考残局,片刻过后,她缓缓伸出手指,略有些迟疑地虚点了棋盘的一处。
“龙走浅滩,见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