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拉住她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是太医署署令,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我也有这个能力救治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幸免于难,既如此便不能懈怠。”
“夜深了,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先去睡觉吧。”
白景行呆呆的看着母亲,“娘,您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我吗?”
周满歪着头想了想后道:“好像是在益州的济世堂里学医吧,也有可能是在七里村读书,自己琢磨些医术,时间太长,不记得了。”
“娘亲那么小的时候就想着济世天下了吗?”
“没有,”周满拉着她的手道:“我和你父亲并不是一开始便想着出入朝堂,封侯拜相的。”
“我们年纪小,便只想着学习,每日只要完成先生安排的课业,想先生让我们想的事情罢了,”周满道:“学医,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治你外祖母,想着家里若有人看病,我学了医术,能够少花些钱罢了。”
她拉过一张椅子,让白景行坐下,“我和你父亲也从未想过你们姐弟三个将来要有多厉害,功名利禄这些看似很重要,但我和你父亲自诩还是给你们攒下了不少家业的,有了足够的钱,那些东西也就不那么要紧了。”
“所以我们只想你们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但是,”周满握紧了她的手,抬眼望进了她的眼睛,“你得先做好一个人!”
她眼中盛着泪光,“大姐儿,是我和你父亲不好,这两年忙于政务,没有教好你,所以现在娘亲要亲自教你,不为你将来有多出息,只要你能做一个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的人,好不好?”
白景行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她继承了父亲的聪敏,这些事以前是从不想,现在想了,这段时日又见识了这么多生死,自然知道了母亲所指为何。
她觉得以前在学里,为了让对头被罚值日所做的那些事都幼稚得不行。
就连她所认为的对头,讨厌起来时也是莫名其妙,反正就是莫名的看对方不顺眼,所以便各种针对,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便是真做错了什么,那也不过是多瞟了她一眼,或者是背地里说了两句她的坏话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与生死扯在一起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至于对方做什么都是错的,恨不得对方立时消失了才好?
“娘,我知道错了。”
周满大松一口气,轻轻抱着她道:“好孩子。。”
白景行擦干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抽泣的问道:“娘,云州,能治好吗?”
“当然可以了,”周满微微一笑道:“云州的情况比当年夏州出天花的情况可好太多了,当年夏州都能挺过来,云州自然也可以。”
“可死去的人却不能复活,他们死了就是死了。”
“是啊,所以我们要看着还活着的人,也不要辜负已经死去的人。”
周满扭头看向案上的药材,喃喃道:“或许可以用银翘试一试……”
白景行就见她娘皱着眉头沉思起来,半晌不说话。
她试探性的一叫,“娘?”
周满没理她,白景行便知道她娘这是又把她忘了。
不过这次白景行一点儿也不生气,她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看着她娘。
所有人都说她娘很厉害,是朝中官位最高的女官,官居三品,不仅得太后和皇后喜欢,也深得帝心,在这一点上,就是她名扬天下的父亲都要略逊一筹。
因为母亲开了女官入朝的先例,前几年国子监也开始招收女弟子,于是朝中陆续出现女官,虽然担任的官职都不高,但女子出仕已经成常态。
明学里的女学生上到十三岁,可以和男子一样,或恩荫进入国子监,或参加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会选择进入国子监的女学生,基本上就是奔着当女官去的。
不然十三岁了,正是可以开始说亲的年纪,谁还会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去读书呢?
白景行已经十岁了,再有三年,她也要选择是否进入国子监读书。
白景行当然是想要入朝当官的,她想成为她母亲一样的人,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只是想一想便很激动人心。
但来了云州与母亲朝夕相处后才知道,她一直以为的母亲的样子是多浅薄。
周满推衍了一番药方,将其写下,正打算去药房里抓一副药试试效果,放下笔才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女儿。
她握了握拳头,锻炼了一下手指和手臂后才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送到床上。
十岁的孩子,抱起来可真重啊。
周满将她放在床上,拿了药方出门。
医帐里有值守的大夫,看见周满过来,立即起身,“周大人,您怎么来这么早,还未到交班时间呢。”
“周大人,您不会一直未睡吧?”
这话一出,大夫们都担忧的看着周满。
周满将药方递给他们,吩咐道:“选九个病人,轻症、中症和重症各三个,将此药熬了给他们服下,注意观察他们的情况,明日下午我要看数据。”
“只吃一副药便能出结果吗?”
周满道:“先试着吧,一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