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一拿开,吴大爷便往旁边一扑,离他们远远的,他手软脚软使不上力,干脆就四肢着地的往前爬,他的狐朋狗友们也立即去拉他,离石大爷远远的……
见吴大爷如此狼狈,围观的人群笑起来,吴大爷脸色更红,指着石大爷正要骂,周立重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关切的道:“吴大爷,您脖子都出血了。”
吴大爷便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把脖子,一手的湿润,拿出来一看,手掌里都是血,他眼皮一翻就要晕倒。
周立重却拉住他的手,拇指狠狠地摁着他的虎口,让他坚持住了,一下没晕过去。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吴大爷放心,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伤,别看出的血不少,其实只是割到了皮肉,去药铺里抹些药一包,过两天就结痂了。只是……”
他声音更低,凑在了他耳边说话,除了俩人外几乎没人听见,“吴大爷何必跟石大爷这样的人较劲儿?他是赌徒,又家徒四壁的,已是走到绝路,您这时候逼他,就不怕他来个鱼死网破?要知道赌钱赌到家业败光的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
吴大爷脸色一变,沉着脸没说话。
站在边上的狐朋狗友见他们凑在一起嘀咕,有些不耐,问道:“吴兄,到底还报不报县衙了?我让人去报衙门?”
一直躲在人群之后的酒楼掌柜有些着急,他一直拦着大家不让报衙门,因为一报上去,他这边就不好交代了,连酒楼怕是都要封几天。
在他看来,两家是亲家,有什么不能商量的呢?何必闹得兵戈相见,又闹到衙门上呢?
吴大郎悄悄看了一眼石大爷,到底不敢惹他,眼前的人说得对,现在的石大郎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方不怕死,他却是惜命的。
“不报了,让他走!”
狐朋狗友们一愣,没想到他会放过石大爷。
石大爷提着刀抬起眼眸扫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周立重便跟上,还对围观的人道:“别看了,别看了,不过是和大舅子闹了些矛盾,没什么大不了的。”
石大爷提着刀回到家,石大娘子已经把钱都收起来了,石小郎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这钱能不能守住还不一定呢。
因为吴大郎的欺骗,石大娘子此时对石大爷也气弱得很,他要是要钱,她是守不住的。
石大爷却只是看了一眼钱就艰难的扭开头去,半晌后回过头来摸出一锭塞给妻子,剩下的一卷提了出去。
石大娘子一愣,连忙追上去,“你拿这么多钱去干嘛?”
她是气弱,但不代表石大爷可以拿这么多钱去赌呀。
石大爷将钱提到周立重面前,把一整个包袱都塞给他,“我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的,你放心,这钱……”
他顿了顿后道:“这钱只能托你先帮忙拿着。”
他拢着眉头道:“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也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只能如此了。”
周立重微愣,“石大爷信我?”
石大爷苦笑道:“我当然信你,如今全县城能让我相信的也就你们周家人了。”
他道:“我知道你小姑,叫满宝是吧,她可是我们县城的名人,官居四品,除了白家的驸马外,她是全县官儿最高的一个了。”
石大爷这几年虽然不干人事,但记性还不错,他把家业败光了,回头看的时候总是会不可避免的想起老是劝他戒赌的那个小娘子。
“这次谁都把我当笑话看,只有你肯伸一把手,我信得过你,也信得过周满的侄子。”
周立重本不想接的,很是麻烦,但看到后面倚在门口木木看着他的石大娘子,他顿了一下便颔首道:“行吧,那我就帮你收着,等你需要用的时候让石大娘子来找我要。”
石大爷松了一口气,立即点头。
周立重清点了一下包袱里的银子,干脆给他们写了一张收据,表明他代替石大爷夫妇收管一百一十两。
不管是奶奶、她娘还是小姑,遇到困难的人都愿意帮扶一把,只是麻烦一些而已,耗费一些精力,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若是连这都不愿意帮,他将来又怎么做大事呢?
周立重这么想,更加心甘情愿了些,将收据递给石大爷,道:“我把石小郎的脉案和药方给我小姑送去了,看我小姑有没有好的方子救他,石大爷,我看石小郎的病要治好怕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你不如先找些别的活儿干?”
他斟酌的道:“您既然不想再赌,那就让自己忙碌起来,累了就睡,醒了就干活儿挣钱,人一忙起来也就没心思再想着赌钱的事了。”
石大爷身子微僵,摇头道:“除非把我两只手砍了,不然我怕是改不过来了。”
这么多年,他不断的赌博,不断的输,把这么大的家业都输光了,自然也想过戒的,只是每一次戒过后就更加的渴望。
最长的一次,他有八个月的时间没有再赌,他也自觉可以控制自己时,不知为何,稀里糊涂又跟着朋友进了赌场……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靠在门上的石大娘子脸上一阵扭曲,脸上满是怨恨的盯着他的后背,忍不住恶声恶气的道:“那就把手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