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县丞觉得惩罚太轻了,不过他扭头看了一眼白善,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白善刚来时,他还担心这位年轻的县令管不好北海县,甚至会让北海县的情况更坏,毕竟前一位路县令不仅看上去精明强干,本人也是真的精明强干。
白善看上去过于年轻和温和了。
但他后面对宋家,对大井村小井村的土匪却又一点看不出来温和,下手狠准稳,借着盐场和太子的势将北海县的豪绅都给压到了地上;
他还以为这位白县令是笑面狐狸,结果他又是真的温和善良,发役令征召役丁,不仅提高了役丁的伙食,还缩短了役丁劳作的时间,降低了强度,为此他们还分两次召集役丁,错开他们的服役时间。
不然,全县所有役丁同一时间服役,早二十多天前就服役完了,此时他们何至于蹲在路口吹着冷风看他们挖土?
方县丞想了想,觉得对百姓温和的上官总比对百姓严苛的上官要好,所以在表达了两次反对意见后,见白善坚持己见,他便不再纠结这件事。
五人蹲在路口看着他们挖土填土碾土,夕阳快落下时,梆子声响起,正站在路上的役丁们立即丢下手中工具拔腿就往放饭的地方跑。
很多人都跟着前头的人丢了工具,跑了两步看到揣着手站在路边的白善,他们不由脚步微顿,忐忑的目光接触到白善冷淡的目光,心中更忐忑了。
几人咽了咽口水,再次忍不住去偷看白善,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似乎更冷了。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转头回去,将自己才丢下的工具捡了起来,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已经抱着自己的工具低头跑远了。
落后在后面的人看到他们回身拿工具,便也不由的回身去拿……
看他们都跑远了,回去拿了饭碗老实的去排队打饭,白善便冷冷地收回了目光。
殷或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从众,众人中有一人先为恶,可以带动着身边的人一起做恶行;有一人先为善,也可以带动着身边的人一起做善行。”
白二郎嘿嘿一笑,拍着白善的肩膀道:“别伤心了,你们北海县的民风一直不淳朴,你又不是不知道,慢慢教化呗。”
白善横了他们一眼道:“我现在就在教化他们。”
他道:“从规矩开始,我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行为上先须得守我的规矩。”
白善意味深长的道:“规矩嘛,守得久了,深到骨子里,也就成了他们心中所想,自然也就教化了。”
一旁的崔先生忍不住问,“那大人为何不严惩他们?让他们知道害怕,自然会更守规矩。”
白善微微摇头,“不对,严惩他们,让他们恐惧,就算他们行为上遵守了这些规矩,心里却不认同,反而会觉得本县的规矩是错的。现在这样正好,他们不守规矩,本县照着规矩来罚他们,就算他们心里不恐惧,也好叫他们心里知道,他们就是错的!”
他道:“既然要守规矩,那就从本县开始守,我守了规矩,他们自然也要守规矩。”
这一连串的规矩让其他四人沉默了一下,半晌后,崔先生拍马屁道:“大人以身作则,是我远不能及的,惭愧惭愧。”
方县丞也思索起来。
白善已经抬脚往放饭的地方去,“走吧,我们也去吃饭。”
白善他们也摸出了一个饭碗,排在役丁们的身后去打饭。
在前面打饭的衙役看到他们手抖了一大下,正伸着碗接菜的役丁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衙役。
白善掀起眼皮看向衙役,衙役吓了一跳,不敢让县令认为他虐待役丁,立即舀了一勺菜拍在了役丁的碗里,瞬间将那大海碗堆得尖尖的了。
役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或许是怕衙役将多打的菜索要回去,他双手捧着碗立即跑了,跑到前面领了两个杂粮馒头,转身就走了个背风的地方先快速的吃起来……
白善拿着碗上前,给他打饭的差吏讨好的冲他笑笑,然后一脸纠结的给他打饭。
白善也只拿了一个大海碗,所以他是要多打一点饭呢,还是少打一点儿,把空间留给后面打菜的人?
好纠结呀,县令大人到底是更喜欢吃饭,还是更喜欢吃菜?
白善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在他要铲第二下饭时起步走到了前面……
打饭的差役瞬间松了一口气,但后面打菜的衙役却提起了心……
白二郎和殷或他们都排在白善身后,但差役和衙役们也不知为何,对他们就没这么紧张。
明明这几位公子身份也不低的,最后他们归结为白善不仅是县官,还是现管的原因。
五人打了饭,也在附近找了块草地一块儿坐在吃起饭来,护卫们也端了碗坐在他们附近吃。
别说,这菜看着不怎么样,但吃起来感觉还不错,主要每个人碗里不是有块肉就是有块油渣。
特别是油渣,谁要是能吃到一块油渣,那是能炫耀一天的事。
白善运气就极好,他碗里就有一块,翻出来给他们看,自得道:“看来我运气不错。”
白二郎就翻出两块油渣给他看。
只落到一块肉,还是瘦肉的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