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将剩下的人安排好,交给各行的管事,至于那些男子,因为没有特殊的才能,所以被赵明一并带下去送到了城外官田里种地去了。
袁三郎和袁四郎就在其中。
兄弟俩很沉默,在看到露地上竟然有这么多房屋和人,更沉默了,同时深深地忧虑起来,“这么多人,真的能发给我们工钱吗?”
然而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思考,他们的工头敲着梆子大声让他们排队去领东西,“领了东西后就去领农具干活儿,这一片荒地看到了没,还剩下最后三天,必须得开出来,若是迟了,所有人的工钱都要被扣的。”
兄弟俩不再胡思乱想,立即去领了东西放回自己的铺位上。
周满则带着那小娘子回后衙,看了一眼她的木牌,“你钱小羊啊,这名字挺别致的,谁给你取的?”
她小声道:“我娘取的,她说我爹就是用一头羊追的她。”
周满:……
“你……以前在哪家干活儿?”
“和思静姐姐一样,我们以前在祝老爷家,思静姐是从小被卖的,我是因为我娘是世仆,所以我一出生也是下人。”
正如思静所言,小羊真的很老实,基本上周满问什么她答什么,而且有时候为了说清楚事情,她还会铺垫很多,将关联的事情说清楚。
比如,周满问她是要落户在北海县,还是从此以后跟着她?
周满道:“你要是跟着我,可以签活契,当然,你若是想签死契也可以,若是想落户在北海县,那就要往女户上立了。但女户也要纳税,你有考量吗?”
小羊就思考了一下后道:“我跟着大人,只要大人能让我吃饱饭,不打我就行,可以随便骂。”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打我也可以,但不能太用力,要是打得太厉害我会跑的。”
为此她举例道:“我之所以跑出来就是因为我舅母和表哥总是打我,大人要是打我太厉害,我也会跑的。”
一旁的五月和九兰:……
就是自认肠子一根通到底的西饼都忍不住无言起来,然后忍不住和她道:“你是不是傻呀,便是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呀,你得跑了再说,你现在告诉大人,那你还能跑吗?”
五月和九兰:……那你倒是心里想想就好,私下提醒人就是,现在当着娘子的面说出来算怎么回事?
俩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
五月连忙将话题接过去,问道:“你舅舅家的人打你?那身上可有伤?”
“有呀,”钱小羊很豪爽的撸起袖子给她们看,手臂上是一条条血痕,应该是藤条一类的打出来的,她道:“后背还有呢,你们要看吗?”
五月微微皱眉,看向周满。
周满见医署已经来了病人,便对五月和西饼道:“你们带她到屋里看看去。”
周满看了两个病人后,西饼就愤愤不平的出来找周满,“后背是扁担打出来的,娘子,你去看看吧,我怀疑她都打出内伤来了。”
周满蹙眉,让剩下的病人等着,连忙去看她。
后背的伤是青黑色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周满轻轻地一按她便嘶的一声,不太自在的动了动,应该是疼了。
周满就给她把了把脉,问道:“平时不痛吗?”
钱小羊不在意的道:“不去想它就不痛了。”
她道:“我脑子不聪明,一次只能想一件事,所以我每次一疼,我就努力的去想别的事情,然后就忘记疼了。”
九兰目瞪口呆,“哪有这样的人?”
“有呀,”钱小羊道:“我就是。”
她道:“我娘说这是好事儿,这样我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周满这才想起来问,“你爹和你娘呢?你怎么是跟着舅舅家生活的?”
“我娘死了,我爹,我没见过他,他是胡人,我娘跟着老爷去北地时,他用一头羊和老爷换了我娘,可惜遇上马贼,我娘说他为了保护我们娘俩就死了,我娘没办法,就又带着我跟着老爷回来了,然后就一直在祝家帮工。”
“祝家犯事,老爷被抓了,郎君和娘子们都被赶了出去,我们也被抓进牢里,后来新来的县令说主人作恶与我们这些下等仆人无关,所以放了我们的籍书,让我们做良民,”钱小羊虽然不聪明,这些缘由却记得很清楚,她道:“我舅舅和表哥都分了田地,我和舅母是女子,所以没有地,只能去种舅舅和表哥的地。”
她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道:“他们嫌弃我吃得多,其实我也不想吃这么多的,我已经尽量少吃了,但舅母和表哥还是很生气,所以就打了我。”
她叹气道:“思静姐说我不能再呆在舅舅家了,不然总有一天我会被打死的,我要是被打死了,不仅我娘会不安,我舅舅他们一家也会因为杀我而坐牢,所以为了他们不坐牢,我就只能跑出来了。”
五月三个目瞪口呆。
周满却赞她道:“没错,思静说的没错,你做的也没错,以后再有人这样打你,你打得过就还手,打不过就跑,不然不仅自己受罪,打你的人也犯下了罪孽,两边都得不偿失。”
听到周满夸她,钱小羊更放下心来,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