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御史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傻人有傻福,但这段时间他与周立威同吃住隔壁,知道他做这盐场管事有多辛苦,有此前程似乎也是应该的。
但这样的机会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个好姑姑和好姑父。”
说罢转身哈哈大笑的离开。
周立威挠了挠脑袋,觉得这些读书人说话都喜欢留半截,他摇了摇头,看马车走远后就转身回去继续去记自己的账本去了。
宁御史带着盐先回到了北海县衙,白善在县衙里见了他,顺便请他吃了一顿工作餐:“太子去了登州。”
那是跑得挺远的了,莱州还要再往东呢,算是大晋最东的地方了。
宁御史想了想,干脆不急着走了,“那我留在此处等太子殿下吧。”
白善:……他虽然不惧御史,但宁御史在此处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的,比如他每天要是提前处理完了公务,到底是早退回家,还是继续在县衙里耗时间呢?
不过他面上不显,依旧笑着应了下来,道:“我送宁大人去驿站。”
北海县的驿站距离县衙并不是很远,却不是在主街上,而是在主街入内的一条比较小的街道旁。
也非常的小,上下两层,前后两个院子,后头住的是驿丞和他的家人们。
驿站的厨子、伙计都是他的家人兼任的。
往来公干的官吏住驿站是免费的,但北海县太穷了,除了偶尔会有青州城的吏员过来传递公文住一晚上外,大部分时候驿站是接待不到官吏的。
所以他们会接待外客,而且为了和主街上那些条件更好的客栈抢生意,他们将价钱压得很低。
吸引的是来北海县探亲或是不太有钱的客商。
白善将宁御史送到驿站的时候,里面正骂骂咧咧的走出一伙人,表情似乎很愤怒,“坑人呢这是,去年我们来的时候还是五文钱一斤,今年就六文钱了?我们进价要六文,那卖出去至少要十二文钱,人家要是舍得拿十二文钱,为何不去买新鲜的鱼肉,非得去买这臭烘烘的咸鱼?”
“就是,十二文,连猪肉和鸡肉都买得了,何必吃鱼?
“再晾晾吧,这边别的不多,就是海鱼多,等再过两月,他们的鱼卖不出去就知道降价了。”
白善皱了皱眉头,目光在那些人脸色一扫而过,宁御史也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进门的时候和这些人错身而过。
驿丞正拿着笔在柜台上小心翼翼的记账,他不敢写错了,不然废纸,纸也是很贵的。
一个衙役率先上前敲了敲桌子,驿丞头也不抬的道:“本店只接受住店的客人,不住店要吃饭出门左转去大街上。”
衙役:“……驿丞,是大人来了。”
驿丞掀起眼皮来看,看到一身便服的白善,立即放下笔来,“原来是县令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白善请宁御史先行,抬头看了一下他这楼后道:“这是宁御史,京城里来的官员,给宁御史安排一间安静宽敞又通风的房间。”
“有有有,宁御史楼上请。”
虽然驿站接受外客,但他都会预留出两个好房间,以免碰上官员上门投诉没好房间的。
他带着人上二楼,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打开门,请几人进去看房间。
房间很宽大,里面一张床一张圆桌占了一大半,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木榻,另一边则是屏风隔开的盥洗室,里面放着木桶和架子,架子上放着木盆,空间也不小。
窗户推开,正对一条巷子,似乎很少有人走,但往远处看,穿过巷子就是主街,的确是安静。
还是闹中取静。
白善扭头看向宁御史,笑问:“大人觉得如何?”
宁御史很满意,便定下了这个房间。宁御史的长随将他的行李抱进来,侍卫们也转身去选自己的房间里,本来就不大的驿站一下便把空房间都占满了。
驿丞连忙将客满的牌子给挂了出去。
宁御史看着他忙碌,扭头问白善,“咸鱼这么便宜?”
他这段时间在盐场里,偶尔也和盐场里的长工们聊天,知道他们打渔,经常会将打掉的好鱼给送到北海县和青州城去买,价格不定。
有的海鱼便宜,十来文就能买一斤,有的则很贵,需要上百文一斤。
长工们说起来最多的就是谁家出海的时候打到了一条特别稀罕的鱼,连夜用海水泡着送到了青州城外,第二天天一亮就送进城里去,一斤能卖出二百文,那一条鱼也不大,两斤出头,能卖近五百文,抵得上他们晒一百斤的咸鱼了。
他以为那只是夸张的说法,用来衬托那鱼的珍贵,却原来不是那鱼太珍贵,而是咸鱼太便宜吗?
现在正是开始捕捞的季节,白善也在头疼呢,就是算上青州城,对鱼的消耗其实也有限,所以更多的渔民还是将鱼晒成鱼干出售给来收购的客商。
但他们将价格压得太低了。
渔民们不仅要捕鱼,捞上来以后还要晾晒风干……
这么辛苦,一斤鱼也才几文钱。
“当下道路难行,运输的成本很高,客商们接了货,至少要把价格往上翻一番才能赚到钱。”白善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