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鹤瞥了他一眼道:“我们这一行人一番话下就沦为了陪衬,你还挺高兴?”
白善便笑着安抚他道:“殊途同归嘛,这一番多谢学兄了,等回去我请学兄去九福楼吃饭。”
“我要吃十顿。”
那估计要去一个月的俸禄,白善有些心痛,脸上却笑眯眯,“好说,好说。”
天早黑了,但唐大人也没回屋去,而是顺着喻刺史的话转到后院花园里乱转起来。
此时回去一定会被梁御史他们抓了正着,他还没想好劝说他们的说辞,决定暂时避过他们,而且他也想思考一下这一位喻刺史。
他背着手走在黑暗中,扭头和白善道:“虽说与他同行会多一些束缚,但观他今日言行,的确是粗中有细,他既心中有谋算,那我们就不惧。”
在官场上,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既然他们的新队友不猪,唐大人是不介意在合作的态势上稍作让步的。
而在正院里的喻刺史扒了衣服泡进浴桶里后便道:“这位唐大人倒大方,还以为这次过来不仅要应对岐州各势力,还要应对京城来的巡察,没想到他倒明理大方。”
副将站在屏风外回话道:“是为了那位白大人吧?卑职观唐大人似乎很看重那位白大人,不想他得罪大人,坏了官场的规矩。而且唐大人称呼他为学弟,行为举止间似乎也很亲切。”
喻刺史用力搓着身上的泥,不在意的道:“我知道,在京城的时候平安去打听过,白善曾是国子监学生,后又入了崇文馆给太子做伴读,而且他还曾是益州府学出来的,不管是从益州府学,还是国子监学生,都和唐鹤有交集,只不过本官也没料到他们关系会这么好罢了。”
“但这也有好处,卖他们这一个人情,之后也就好相处了。”
喻刺史想到了什么,摇头笑了笑道:“不过这应该不是关键原因,最关键的还是这是一个最快平息佃户暴动的方法。”
“大人要怎么做?”
喻刺史道:“既然要给大安村佃租田地,何不干脆给所有租种土地的佃户佃租?租一年算怎么回事,本官可以让他们租三年,甚至是五年。”
“大人此举妙啊,这样一来,便是给他们的恩典,将来我们在岐州治事要更容易了。”
喻刺史道:“才砍了人,总要软和一些。”
“就是那位白大人应承下的佃租太少了些。”
喻刺史:“有什么打紧,也就三五年,等过了这三五年再往上提一成就是了。”
“到时大人估计就不在这里了,这份实惠可落不到大人身上。”
喻刺史不在意的道:“我就是现在收个五成六成的租子,这实惠也落不到我身上。你以为户部是白给我们岐州出钱呢?”
他道:“都是要还的,现在是因为岐州府库里没钱,所以户部垫付,我出来前刘尚书特意找了我说话,要么抄家后把这次赎买的钱还给户部,要么,以后这些赎买回来的田地,每年的佃租都要送还户部,直到还清这部分欠款为止。”
喻刺史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不拿现成的银子还。”
他道:“田地里的产出还需要一年多才出来,但现在岐州做事哪一样不要钱?让户部慢慢收着这些佃租吧。”
副将忍不住笑了一声,“大人高明。”
唐大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被蚊子围着嗡嗡的叫个不停,实在烦了才转身带白善回前面去。
他道:“这位喻刺史这么精明老道,刘尚书这次怕是要吃亏。”
白善却道:“刘尚书只怕比他还要精明,我倒觉得他不会吃亏的。”
唐大人道:“这次我们赎买的钱可都是从户部拿来的,本以为新来的刺史会还,但今日看这位刺史的成算,他铁定不还。”
是他也不还。
白善却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学兄,赎买回来的地契似乎一直在我们手里,之前刘尚书不是叮嘱过,为了核算支出的钱,这些地契都要带回京城验算吗?”
唐大人反应过来,半晌说不出话。
俩人相视一眼,齐齐叹息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呀。”
此时还一无所觉的喻刺史简单的揉了揉头发,过了一遍水就出来,他对副将道:“奶奶的,就为了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老子连个丫头长随都没带,回头你让人去找人牙子买两个会伺候的丫头来。”
洗头这种繁琐事得找个懂事的人来做。
副将笑着应下。
俩人回到前面他们住的客院,才进院子,就见梁御史和任御史掐腰站在廊下,正目中生怒的看着俩人。
唐大人脚步微顿,压低了声音道:“你快上。”
谁知道白善速度也慢了下来,“唐学兄,你才是主官。”
“正是因为我是主官才不方便,赶紧的……”
白善没办法,只能恢复正常速度,越过唐大人上前和两位御史行礼,“梁大人和任大人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屋?”
梁御史板着脸问:“白大人和唐大人才去了哪里?”
白善便笑道:“去后面园子逛了逛,说起来我们来岐州也有一旬了,却还没逛过刺史府后院里的园子呢。”
“黑灯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