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要钱养出来的,他们现在还没出仕,出仕以后需要花的钱只会更多。”杨侯爷道:“你堂姑也是杨氏中人,杨溶毕竟是她亲兄长,你焉知她不愿意为了杨溶顶罪?杨溶认罪,杨氏需要付出的太多……”
“父亲,”杨和书将手中的信烧完,突然抬起头来打断他,“您知道我想做的是什么吗?”
杨侯爷一愣,“什么?”
“各世家在江南的经营都太过了,您放心,将来不仅杨氏会被逐出江南的利益场,其他世家也会被逐出,所以您不用担心杨氏因此会被排挤在外,而且今日杨氏提早退出,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杨侯爷愣愣的看着杨和书,半响才反应过来,手抖着指着他问,“你,你疯了不成?就是皇帝也不敢对众家一起下手,你以为江南那边只有我们世家?那还有朝中那么多大臣呢,就是赵国公一家,在江南那里也不干净。”
杨和书道:“父亲,民生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各家用江南,甚至用大半个晋国的所出奢靡花费,将天下百姓和皇帝置于何处呢?”
搞了半天,他在和他说家族的发展和未来,他却在和他说的是国家和万民的未来。
杨侯爷气得喷出一口气,直接起身就走。
他再和他多说一句,他就把心口那口血喷出来。
杨侯爷转身便出了书房,怒气冲冲的往正院去,走到一半突然气乐了,他胸中怒火如炽,却又觉欣慰,一时心中复杂,干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发呆。
他心中思绪万千,很想回头再问一句杨和书,把他们各家的势力逐出江南,那些钱财都给谁?
皇帝吗?
都给了皇族,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可他心底却隐隐觉得答案不是这个,他儿子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爱戴皇帝。
随从见他家老爷坐在花坛边上发呆,不由忧心,“老爷,砖石上凉……”
杨侯爷这才觉得屁股冷,扶着他的手起来。
随从小心的问:“大理寺那边……”
杨侯爷闭了闭眼,攥紧了他的手,半响他才咬牙道:“不管了,让人去江南一趟,能抽回来多少钱就抽回来多少,一些能够隐匿的产业都也都隐匿起来,若是藏不住,就把人收回来……”
先把人保住吧。
随从应了一声,先把杨侯爷送回正院,这才拿了杨侯爷的手心疾步出门,带了人连夜往江南去。
他前脚一走,千亩后脚就去给杨和书禀报,“二管家带了许多的干粮,应该是要出远门,看方向,是出东城门。”
杨和书微微颔首,道:“他们至少比宫中多出十天的时间来,能藏起来多少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千亩忍不住问:“少爷不帮一帮他们吗?”
杨和书缓缓摇头,“由他们各凭本事去吧,你准备一下,过完冬至就启程去夏州,将夏州里外的情况摸一遍,此次出京,我们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
千亩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一旁的万亩就问:“大爷,我们这一次去夏州带多少东西?”
“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吧,这一次去可能要在北边待上好几年,”杨和书想到了孩子,笑了起来,“把我小时候用的那些东西和书也都带上,以后琪哥儿启蒙也都用得上。”
“是。”
而此时,皇帝正在小书房里见太子、殷礼和魏知三人。
他将手中的一沓东西交给殷礼和魏知,道:“这是太子查出来的东西,你们看一下吧。”
殷礼和魏知一人分了一半,开始一目十行的扫过去,越看,心中越惊。
魏知都忍不住从坐席上站起来,问道:“陛下,这是谁做的统计?”
皇帝看了一眼太子后道:“户部。”
殷礼将手中的东西合起来,看向皇帝,魏知忍不住怒火道:“这是国蟊!”
皇帝就叹气道:“江南太远了,朕鞭长莫及啊,而王氏、崔氏等家族当年南渡,在江南经营了百余年,朕就是有心也无力。”
魏知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也感觉到无力。
这是没办法的,皇帝,甚至朝廷的势力更多的还是在陇西及北边,江南一带的重镇,不论是政权,还是兵权多在各家手中。
魏知突然想到了益州王,当初他想叛乱,钱粮不也都是从江南过的,甚至连致仕在家的虞县公都听到了些消息……
由此可见江南那边的风气。
魏知很干脆的抬头问皇帝,“陛下打算怎么做?”
“天下半数的盐税出自江南,更别说那边还有良木,良田,若江南富足可用于天下百姓,而不是只供养几家,那天下百姓富矣。”
魏知和殷礼对视一眼,纷纷跪下,“但凭陛下吩咐。”
皇帝就指了太子道:“朕决定将此事交给太子和魏卿,此次就从杨氏入手,你们选出良才,将人安插进去,待以时机,江南也该清肃了。”
太子也起身跪下,和魏知一同应了一声。
皇帝就对殷礼道:“殷爱卿就多劳累,在京城这边管束一下各家子弟吧。”
这是让殷礼吸引火力呢。
殷礼也低头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