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郎准备第二天回七里村,他已经和唐县令签好了合约,他需要的量可不少,须得早点回去走村串户的购买,不然人家把麦种都卖了,或吃了,他上哪儿给他找那么多的麦种?
所以一大早他就从床上爬起来,把昨晚上包好的一条羊腿放到车上,从厨房里包了一些馒头和点心就要走。
满宝他们也起床了,见状习以为常,和周四郎挥了挥手道别,“四哥,一路平安啊。”
周四郎也与他们挥了挥手。
周四郎一走,周立君就闲下来了,满宝特别热情的邀请她,“立君,你跟我一起去城外看病呀。”
周立君想了想,她今天也没事做,点头答应了,“行,我给小姑打下手。”
白善和白二郎还要去上学,只庄先生和满宝姑侄两个一起往城外去。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唐县令已经在那里了,正指挥着人引着挤做一堆的流民在各个医棚前排队。
看到庄先生来了,便连忙迎上去行礼,“昨日真是有劳先生了,本来我昨日就该来的,只是有些事耽搁了。”
庄先生表示没事。
昨天他听过书记吏抱怨,说是各家捐送出来的药材有些问题,唐县令发了好大的火儿,然后急忙去处理了。
今天看唐县令神色还好,事情应该是处理好了,庄先生也松了一口气,道:“唐大人但有驱使,只管吩咐。”
“岂敢,岂敢,就是药材处,还请先生坐镇,”唐县令道:“先生只管旁观,其余的事交由丁主簿来做。”
又道:“除了先生外,本县还另请了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一同监督,今日来看病抓药的人不少,但总有些想浑水摸鱼的,这就得需要几位先生的火眼金睛了。”
庄先生表示明白。
等把庄先生等人安排好,唐县令这才看向满宝姑侄,笑道:“你们来得倒早,我让人在流民中选了一些妇人出来,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满宝点头。
流民中排队看病的妇人并不多,而其中仅有的女性也以小儿和老人居多,年轻的妇人和姑娘几乎没有。
唐县令一早来看到,便派了两个健壮的女仆,让她们到队伍中把那些女子找出来,全部拉到了满宝的医棚前排队,再把医棚前排队的男子全都插到别的队伍里去。
他决定,这一次义诊,满宝便全给妇人看病了。
为了不让人觉得她年纪小可欺,唐县令还在她的医棚前放了两个健壮的女仆,那都是从他家里调拨出来的。
满宝在自己的医棚里转了一圈,很是满意,然后看了一眼医棚前排得老长的队伍。
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一个老妇人,蓬头垢面,清晨还冷,或许是冷到了,她此时正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满宝。
满宝看了一眼她的脸和手,转头与女仆道:“去打些热水来吧。”
“是。”
如今这一片野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听候吩咐的人,全部都是从流民中招募的,报酬就是一日三餐。
唐县令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得用,有些忧愁的看着忙碌且又有些混乱的人群。
丁主簿忍不住道:“大人,这些流民手脚不利落不说,还总是不听吩咐,有的则是直接听不懂,不如还是从县中招募些人来吧。”
唐县令忧愁道:“没钱啊。”
丁主簿:“……大人,县中不是才收入了一笔赋税吗?”
唐县令瞥了他一眼道:“那笔钱本县另有用处。”
他顿了顿后道:“刺史府就在左近,你敢挪用这些款项吗?”
丁主簿便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唐县令叹气。
这用流民代工的法子还是杨和书教他的呢,但益州城的流民要比罗江县可多太多了,一个用不好是要生乱子的。
其他义诊的大夫还没到,满宝也不等他们,直接洗了手,然后将背篓里的笔墨纸砚和脉枕都拿出来,周立君给她磨墨,满宝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冲最先的老妇人招手笑道:“上来吧。”
老妇人张大了嘴巴,半响才回过神来,问道:“大夫呢?”
周立君道:“我小姑就是大夫。”
不仅老妇人,身后排队看病的人都怀疑的看着满宝,就连隔壁医棚里排队的流民们都瞪大了眼睛看向这边,满脸的不可思议。
满宝轻咳一声,严肃的道:“快上来吧,我时间很紧的。”
周立君立刻板着脸道:“我小姑可是济世堂的,连纪大夫都夸厉害的,你们要不要看?不看换下一个,别耽误了时间。”
姑侄俩这么一说,老妇人反而不太想走了,她看了一眼其他医棚前站着的人,已经一眼看不到头了。
她要重新排,恐怕没有两天都轮不到她。
而她之所以能站在最前面,还是因为她是最先被那两个女仆找出来的,且她们看她年纪大,才把她排在了最前面的。
老妇人咬了咬牙,还是拿了自己的籍书上前。
这是县衙临时发的记录身份的户籍。
什么是流民?
就是放弃了自己的户籍,为了不缴纳赋税而四处流动的不在册百姓,一旦登记造册,那每年就得缴纳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