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有‘人’在呼唤着楚楠桉。
那声音雌雄莫辨,清脆而熟悉。
千年前,曾有人这样唤过她。
楚楠桉回过神,把兮兮放在地上,四周的枯木伸来枝丫,楚楠桉手指在树枝上轻轻一敲。
温声道:“别伤它。”
树枝微颤,听懂了人话那般。
地藤冒了出来,顷刻间交织成鸟巢的模样,把小毛球兮兮包裹在藤巢内,仔细保护着。
楚楠桉抬头朝山顶看去,她能感觉到,呼唤自己的存在在那里……
山顶上有微光缭绕着。
山风扫过面颊,楚楠桉停在了通往山顶的石阶处。
阻挡在前方的是交错缠绕的枯木,她轻吸了一口气,一步步走上台阶。
挡路的枯木徐徐朝两边退开,为她让出通道。
最后一扇挡道的枯木退开。
风从眼前荡过,吹起微光,萤火从眼前飘过,楚楠桉眯起眼,看到了山顶的风景。
黑暗中,数不清的光团飘摇在空中。
正前方一棵足足要五人合抱的大树散发着淡淡的光,整棵树上,只有最顶端的位置盛开着一朵花。
“是你在呼唤我吗?”楚楠桉喃喃问道。
光团慢慢汇聚在了一起,树下出现了一名少年。
他浑身蒙在光影中,雌雄莫辨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痴痴地看着楚楠桉。
记忆的碎片清晰了一角,浮现出了少年的脸。
楚楠桉怔然:“你是……阿桃。”
“桃源木灵,恭候我主归来。”
少年眼中滑过清泪,双手抵在额上,对着楚楠桉恭敬跪拜下去。
楚楠桉冲上去,要扶住他,手却穿过来他的身体。
只触碰到一团虚无的光团。
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
阿桃抬起头,对她露齿一笑,欢喜而苦涩:“主人,阿桃终于等到你了。”
楚楠桉想起来了,千年前,她从南海之滨得到一颗树种,她亲手刨土施肥栽种下了这棵桃源木。
桃源木与她一起长大,在她成年那日生出树灵。
这是世间唯一一棵桃源木。
她亲手种下,养出的桃源木!
她给树灵取名叫阿桃。
楚楠桉捂住头,她想回忆起更多,但神魂却剧荡起来,头像是要裂开。
“为什么我会忘记你?”
“不止你……我还忘记了谁?”
千年前的那些伙伴,在她脑海里全是模糊的面庞,她怎么会忘记这些人?忘记阿桃?
“主人不要着急。”
阿桃赶紧起身,他手覆在楚楠桉头顶,温柔道:“主人没有忘记我们,是我们自己抹去了在这世界上的痕迹罢了……”
“什么意思?”
阿桃苦涩笑道:“千年前主人身死,楚家人将你五马分尸,镇压你的尸身,想要粉碎你的神魂。”
“可我们不甘。”
“哥哥姐姐们献祭了自身,换来了一线生机,不是你故意忘记我们,而是我们不能被记起。”
“这是我们与天道规则交换的条件。”
“以真心献祭,换你归来……”
“你会遗忘我们的存在,忘记我们的面容。”
楚楠桉怔怔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像是剜心一般。
原来……自己的神魂得以醒来,是他们牺牲自己换来了!!
右眼沁出血泪。
阿桃想替她拭泪,却触碰不到她,清隽的小脸上“主人不要难过,如果大家知道你哭了的话,醒来后,肯定会骂阿桃的。”
楚楠桉惊醒:“醒来?他们还活着?”
“或是保留一魂,或是留有一魄,或是在沉眠,需要主人你找到他们。”
阿桃叹息道:“只是阿桃是棵树,不能移动,献祭后,大家伙儿的残魂残魄都被天地规则给分散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这点上帮不到主人。”
“这狗老天它就是故意的!”楚楠桉怒骂。
阿桃点头:“是啊!超不要脸的,它还说主人一定会忘记我们,醒来后一心报仇,绝对不会来找我们!”
楚楠桉讪讪。
如果不是这一次镇妖司的任务恰好是在不舍山,或许她真就着了狗老天的道了!
但过去伙伴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又让她心里温度回归。
哪怕只有一魂一魄在沉眠,总归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会找到你们,一定会。”
楚楠桉在心里默默立誓,天道不要脸,要她忘记曾经的伙伴,纵然她记不起他们是谁,模糊了他们的面容!
可此生,哪怕碎骨沥血,她也要找到他们!!
找到这一群,为她献祭出了一切的伙伴们!
阿桃灿然笑了起来,脸上有些遗憾:“只可惜,我不能帮主人更多了。”
“阿桃。”
楚楠桉能感觉到他神魂的脆弱。
整颗桃源木,只剩下一朵花了。
而此刻,那朵花正在慢慢枯萎。
它等到了等候的人。
“当初哥哥姐姐们献祭了一切,只有我最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