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肃喝几口清酒,捏着自己鼻梁,似乎在思索。“让我想想该怎么和你说这件事。”
“你不想说就不要勉强。”
楼肃看过来,如黑墨般的眸子染着认真与执着,伸手宠溺的刮了刮易星的鼻子,笑着说:“可是宝宝,我想告诉你,因为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因为太重要了,我想将那黑暗的一面主动告诉你,而不是有朝一日,通过别人看到我狼狈的一面。
易星想哭,忍了很久才忍住。
她心疼楼肃。
一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做聆听状,“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楼肃宠溺的笑笑,似乎清酒醉人,也歪着脑袋娓娓道来,“你肯定猜到了我就是失夏。”
赞许的给了小姑娘一个眼神。
易星点点头,早在白清欢说楼肃是导演之时,她就猜到了。
华人,年纪轻,恰好卢卡葬礼时出国........
种种迹象显示,楼肃正是当年横空出世的天才导演-----失夏。
“《失忆》大获成功之时,我就接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剧本。那个年轻男人高大帅气,风度翩翩,生长在一个刻板而有传统的家庭。那时候他已经罹患绝症,希望死之前看到自己和爱人的故事被世人看到。”
“那是本简单质朴的剧本,我用三小时就看完了,泪流满面,当即决定将它拍出来。”
“阿繁虽然表演天赋极高,但是还是规规矩矩参与试镜,最终脱颖而出。为了演出主演颓丧的状态,他将自己关在酒店三个月,不见任何人,每天就吃一顿饭。而我,一心只想到电影,也认为这是演员的一点点小牺牲。从来没有举止过。”
易星安静的听着,直到这里,她看到楼肃眼中浮现的痛苦之色。
端起杯子,猛灌自己一口酒,“电影开拍,果然他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每一帧都是艺术。每个人都觉得电影上映,那年的影帝不用怀疑就是他了。我也这么认为,那是部神作。”
“原作者看到半成品后激动地泪流满面,当夜自缢在家中。”楼肃咧嘴一笑,眼尾染着点红,他沉浸在痛苦的过去,“他死后的第二天,阿繁也从楼上跳了下来。”
“阿肃!”易星心疼他,搁着桌子一直抓着那只右手。
楼肃挤出点笑,心却痛到窒息,说:“阿星,让我说完。”
易星很清楚的感受到那只手在微微颤抖,男人的眼眶泛红,她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一直陪着他。
告诉他,我在,我一直都在。
楼肃感受到那只手传过来的暖意,继续道:“阿繁的手机上有条短信,上面说他深陷这个电影无法自拨,每天都在绝望痛苦中挣扎.........”
他终究是说不下去那条字字控诉的短信,眉宇间的痛楚之色尽显,端起酒又喝了一大口。
易星却能猜到那信息上的内容,无非就是入戏太深,所以选择解脱。
只字不提楼肃,却字字都在痛斥这部电影对他的折磨。
楼肃作为这部电影的导演,自认而然被家中人认定为罪魁祸首。
易星都能想到那段日子,楼肃每天都在痛苦与自责中被摧残着,一面是自己拼命追寻的梦想,一面却是被这梦想害得昏迷不醒的亲人。
曲梦会如何?
亲生儿子因为继子的电影而绝望到奔溃自杀,是个人都不能接受吧?
易星想到自己第一次到楼家的场景,曲梦那时候分明想说的是她是楼肃的妈妈,最终只是淡淡的改成了继母。
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十分微妙,明明想靠近,但是中间却横着楼繁的这条命。
还有楼泽和楼立.........
易星不敢想象当年事发之后的场景,似乎一切就在眼前,每个人都在痛苦的深渊呻吟。
而她深爱的人自此背负着罪孽与愧疚,走在十字架前,一跪就是好多年。
苍蝇馆子的老板娘是个老太太,上前关切的问:“这都喝多少了,要不劝一劝?”
易星笑着婉拒了,“让他喝吧,这样他会开心点。”
后面换上的都是度数较高的酒。
谁知被误会喝醉了的某男人蹭一下抬起了头,眸色清明的说:“谁说我醉了。”
他刚放下酒杯就见到不远处越走越近的楼泽和楼嫣然。
两人也不嫌弃这里的环境,一屁股坐在空的椅子上,楼嫣然眨了眨眼揶揄道:“哟,楼二少还会喝酒的呢。”
看的是易星。
易星看了眼耳根处红了的楼肃,一本正经的回答:“都是我喝的。”
“噗嗤!”楼嫣然笑得笑死,凑在易星面前吧唧一口亲上去,疑惑着说:“这也没有酒味啊!”
易星扬起另一半边的脸,淡定的说:“你要不再试试这边。”
“好呀!”楼嫣然可真是喜欢这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皮肤就跟刚剥皮的鸡蛋似的,又白又嫩!
刚说完,就接收到一道冷冷的视线。
楼嫣然不敢再亲了,又将目光放到桌上的酒上,刚端起酒杯的手一抖。
楼肃冷笑一声:“你要敢喝,凌越就会知道你先走的公寓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