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坐着一名身穿寿字暗纹锦袍的花甲老人,坐在肩舆上的身姿挺得笔直,此老身材高大,一头花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头戴进贤冠,双眉入鬓,双目深邃而明亮,一张脸膛犹见年青之时的风采,虽是文人打扮,但身上却有着武人的威武气势。
肩舆后面和左右两侧跟着的三十余人,个个高大威武、相貌堂堂、气势不凡,一眼就能辨出是百战之士,他们也是各持特制横刀,穿的却是上好的绸缎袍子。
朱粲低声说道:“公子,这是谁啊?好生威风。”
“高颎能不威风吗?”杨集吩咐道:“避开。”
高颎已让杨坚一撸到底,只剩个齐国公之爵,但高颎就是高颎,哪怕他是白身,也没人敢小视。
更何况高颎丢官与杨集有关,杨集哪敢与高颎面对面?
这是发生在开皇十九年的事情,当时是杨勇、杨广争得最为激烈的时候,高颎等人为了保住杨勇太子之位,方方面面都在打压势弱的杨广。
杨坚易储之心固然坚决,但也不能无缘无故废除当了二十年太子的杨勇,当时恰逢和亲东/突厥可汗启民可汗的安义公主病逝,杨勇和高颎等人纷纷劝杨坚再嫁一名公主过去,以加强双边关系,杨坚也有意册封杨雄之女为义成公主,再嫁启民可汗。
但是执反对意见的杨集却去找了杨广,不仅怂恿他反对和亲,还说和亲政策是汉朝战败以后才有的耻辱外交;如果满朝文武明白和亲之源是耻辱,那些指望战功来晋升的武将,说不定巴不得大隋和突厥开战。
杨广在扬州呆了十年之久,朝堂势力不及杨勇两成,正为扩大势力而苦恼。杨集这番话让他大受启发,他在文臣方面争不过杨勇,便决定借反对和亲来争取朝中武将。
翌日早朝,杨广就跟杨勇和高颎唇枪舌剑的斗了起来,当天去看热闹的杨集见他们旁征博引、没完没了,直接来了句“我大隋武将又不是没卵蛋的人,何须躲在女人裙子底下苟且偷生?如果和亲能够换取和平,那干脆解散军队,让武将通通卸甲归田好了。”
大隋尚武之风极重,国力又处于前所未有的鼎盛之期,无所事事的满朝武将本就不甘老死家中。要是又和亲了,他们还怎么建功立业、扬威域外?一经杨集刺激,便纷纷跳出来声援杨广,反对和亲。
启民可汗是杨坚扶持起来对付步迦可汗的棋子,但是这颗棋子不但没有起到制约步迦可汗的作用,反而时不时派人来喊救命。
杨坚认为需要依附大隋生存的启民可汗,就算没有和亲这层关系,也不敢脱离大隋。而他当时本就默默帮助杨广培植势力,眼见很多威望素著武将都在支持杨广,于是就顺杨广之意,废除和亲。
至于杨坚都拉拢不来的高颎,则获得“奉行耻辱外交,有失国体”之罪,给一撸到底,仅以国公之爵回府。
朝臣心知所谓的耻辱外交不过是杨坚借题发挥而已,但是大家不敢说杨坚和杨广什么,便把高颎惨遭罢免一事,归功到了杨集头上。
背了黑锅的杨集虽然无愧于心,却也不愿和高颎打交道,带着朱粲转身就走。
“卫王殿下,请留步!”杨集想走,但高颎已经看到他了。
杨集充耳不闻,果断的沿着启夏门大街往南直走,准备改从南门回家。
高颎见杨集慌慌张张的跑了,又好气又好笑,坐在肩舆上直哼哼。
“阿郎,这个卫王好生没有教养。”杨集的举动,让一名侍卫感到主辱臣忧。
“要是有教养,还是纨绔子弟吗?”
“这倒也是。”
“回府。”
“您不是要去拜访宇文公的吗?”
“乘兴而来,当兴尽而返。见不见宇文公已经不重要了。”高颎望着杨集远去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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